序子 世界的哀鸣（二十）
一年又一年的光景过去，时过境迁，一切都随着时间的脚印，逐步向前。
又是一年桃花盛开的季节，只是在桃花树下的，只有暮暮垂仪的昔日少女和陪着她一起变老的神明。
“真好啊，又是一年桃花季了啊。”楚柔语紧了紧衣裳，虽说如今天气由寒转暖，但此时正值春季，依旧有些冷气逼人，而楚柔语的身子骨却愈发地弱了起来，哪怕是作为神明的黄珲，因为并非主场，亦是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最多延缓她身体机能的衰老。
如果楚柔语是属于他西方的子民，他可以随时使用法则之类的力量将她的状态调整回去，哪有这么多的事，可如今却……
黄珲从后面环过手抱住楚柔语，下巴轻轻地放在楚柔语的肩上：“乏了吗，回去了吧，我们明天再来看也行。”
“夫君啊，我老了，你却还是那般地年轻啊。”楚柔语颤颤巍巍地伸手出来抚摸着黄珲脸上的皱纹，“为了我这老婆子，你倒是挺会迁就的。”
黄珲抱紧了一些，后槽牙咬紧了，石轩离别时的话语又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心猛地一抽，漏了半拍的感觉让黄珲倍感煎熬，他不想让自己深爱多年的女孩就此逝去。
他在多年前就已经知道自己在重新找到楚柔语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身处局中。
过了这么多年了，他依旧想不通在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操控这一切，得有多大的能量才能让他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神明不得不入局，并且至始至终也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不过，黄珲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可能就是想让他黄珲与楚柔语在一起，通过轮回来绑住自己。
黄珲抬起手来，摸了摸在自己脸颊上的小手，虽然已有皱纹爬上，但依旧纤细：“谁让我跟你绑在一块了呢，我不迁就你，那你觉得谁该迁就你啊。”
“既然想多看看，就多看看，等到小满来了，就没有这样的景色了。不过那时阳光正好，多晒晒阳光挺好。”
楚柔语没有说话，只是费力地把头从黄珲的下巴处抽出来，静静地靠在黄珲的怀中，看着这个她生活了七八十年的地方。
“今年我们还没有去看芈心他们呢，估计他们在另一边都要着急了吧，前些年过去看他们的时候，那小子还是那么虎，一点也没有长大的样子，其他村民倒是跟以往一样热情好客，就是有点热情过头了，搞得我跟往常一样有点不自在。”
“嗯嗯嗯。”
“之前我跟你说抽个空带你去我以前所住的地方，带你去看看跟你们东方不一样的国家王朝，保证让你觉得不虚此行，不过你这脾气跟你之前一样，倔的很，怎么好说歹说也不听，说自己水土不服，连我的威压你都能承受，你还水土不服，柔语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呢，最后我就笑了你一下，你直接拿起刀来追了我几里地，你是真能跑啊哇，让你夫君我更无语的是，什么叫作夫君你身体硬朗，被人拿菜刀追着砍也不会有事的。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嗯嗯。”
“还记得我以前向你求婚的时候吗？那时候你笑得真好看，我当时就在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果然还是以前的路走窄了，当然现在依旧好看。只不过……好像，再也回不去了呢。”
“嗯。”
“柔语，其实我悄悄告诉你啊，每次你一个人出去干活的时候，我都跟着你的，因为我怕你伤着自己；你一个人悄悄进城的时候，我也跟着你的，因为我怕你在城里被人欺负了；你一个人跟我拌嘴离家出走的时候，我还是跟着你的，因为我怕天太黑，你找不到回家的路。其实吧，说这么多，我就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去哪，你夫君，永远都在你的旁边，绝对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的。”
“……”
“柔语，你还记得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黄珲颤抖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楚柔语的指尖时，就猛地收回。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主动散去了平时附加在他身上的神力。
很快，由于悲伤与痛苦，他感觉到鼻塞被堵住，似乎要被窒息了一样。
脸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什么，黄珲没有管顾，只是重复刚才的动作，直到自己的手与楚柔语的冰凉小手相扣后，才哭出声来，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楚柔语，他的妻子，他的挚爱，他的救赎，去世了，他再也见不到一个叫做楚柔语的女人在他的面前转来转去了，再也无法听见楚柔语的一句“夫君”了。
黄珲轻轻地把头贴在楚柔语的胸膛前，感受着那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
那一刻，黄珲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左胸的心脏，也莫名地抽动了一下，很疼，疼地想她的心跳动地越来越厉害。
抬起头来，黄珲只是枯坐在他与楚柔语亲手栽种的桃花树下，静静地抱着没了呼吸的楚柔语，欣赏着逐渐落日的霞光：“你想多看看的话，就多看看吧。”
落日的霞光普照，将黄珲抱着楚柔语的影子拉得格外的长。
直至落晖的前一刻，黄珲看着天边，带着笑容说了一句：“楚柔语，余生有你，是我，是我黄珲的幸运。希望来生，依旧如此。我爱你，楚柔语。”
有多少人，是在步入死亡时，才知道“我爱你”这三个字，是最热烈又苍白的诀别。
半晌，黄珲抬头朝天缓缓地吐了口气：“这操蛋的命运啊。”
……
“老朋友，委屈你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成大事者，除了不拘小节，必要时牺牲周围的人，倒也是未必不可啊。”黑袍人浮在半空中，静静滴看着眼前凄美的一幕，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耶和华，失去了一个铁膀右臂，你还能干什么呢？”黑袍人拿出酒壶，刚喝了一口，就喷了出来，没再管浪不浪费，“下这么大成本，精血啊，我嘞个乖乖。”
……
“柔语，我说过，我不会抛下你的，至少，在我不得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这样做，至少能让你无忧。”黄珲将楚柔语平放在桃花树下。
“万物有灵，阴阳无界。我愿以自身精血为引，联接楚柔语之魂为一体，自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阴阳交割，永不分离。”黄珲轻笑，“我以森林与木之神诺亚的名义立誓。”
随着黄珲，不，诺亚的话语落下，躺在地上的楚柔语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夫君，我不是应该死了吗？”
诺亚直接抱住楚柔语，死死地不松开：“我，我太想你了，就把你唤上来了。但……”
“我终究还是要离开的吧。”楚柔语甜甜地笑了笑，“夫君，要听我的话知道了吗？在我等你找我的时候，你要好好地吃饭，洗漱，睡觉，好好地活着。嘶~~~”
楚柔语可以感觉到有股力量在拉扯她，她脱离开诺亚，向着身后的裂缝飞去。她只好交代好话：“黄珲！你如果见到我的话，一定要跟我讲清楚，听到没有？”
诺亚伸出手，想触碰到楚柔语的手，但来自东方的法则排斥着他，始终差这么点，但就是够不着。
这一指，便是诀别。
诺亚抬起头，与楚柔语对视。
这一眼，便是千年。
“夫君，我都听到了，柔语也是。余生有夫君，也是柔语的幸运呢。”
“柔语！”诺亚刚察觉到法则的力量消失，就猛地向楚柔语显示的地方扑过去，却完美地与楚柔语错过。
诺亚得承认，在这一刻，他是有想大闹地府的想法的。
……
“哦豁，天帝老儿，这下玩大了哈。”酒肆中的红发少年勾着嘴，拿起碗，一饮而尽。
……
“又是哪个憨批惹到起那个瘟神了嘛。这安生日子就不能多来个几十年吗？”秦广王动用神通查看，“日你仙人，天帝搞的事情，啷嘅咋子都要我们地府擦屁股哦。小鬼，就是你，哎呀，莫往旁边看了，赶紧给老子去石家庄那里，对头，就是之前我说的柳灵那里的城隍庙，接一个叫楚柔语的魂魄，晓得老不？”
交代了该有的事务后，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恶鬼们，秦广王双眼一眯：“不审了，直接交给楚江王吧。”
……
不知道过了多久，诺亚回到了昔日的大地之母处，找了处洞穴直接坐下，离开了东方中心范围，他恢复的速度要快的多，并且他心里已经打算好了，不回西方了，至少最近几年不回了。
看着远方的土地，潜伏已久的神性压制住了人性，诺亚无喜无悲地说道：“下次再见，我也无法确定是否该打扰你。只能说，看下一世，有缘有份没有吧。”
序子已经讲完了，接下来，就进入我们故事的正章了，有问题大家也可以在评论区发言，看看有没有可以改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