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色猫

    两天后，周远成终因伤势过重而离世了。

    得知周远成出事，林家声先是很悲痛，悲痛过后，又想到了自己的事。现在周远成走了，他的事情会怎么样？

    新的供销社主任，不知会是谁？如果是从县供销社来的，林家声的事情或许还有希望，但如果吴剑波担任主任，希望就很渺茫了。

    因为周远成的突然去世，县供销社来不及安排人，不能因为主任去世了，供销社工作就不开展了。公社供销社那么大摊子，不能没有人主持，而目前对公社供销社情况比较熟悉的最适合主持工作的人，无疑是现任公社供销社副主任吴剑波。这是林家声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但不管怎么样，这是事实，林家声要想进供销社，必须得吴剑波同意才能办理一切手续。

    吴剑波再一次主持工作，比前一次更张扬。

    没办法，林家声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吴剑波。

    说到私人恩怨或工作矛盾，林家声跟吴剑波应该没什么恩怨情仇或工作矛盾。可吴剑波就是不喜欢他。最根本的原因是，吴剑波与周远成有矛盾，而林家声被别人认为是周远成的人，自然就“恨乌及屋”了。还有因为调整林家声的工作，让吴剑波挨了周远成的训。这笔账吴剑波肯定也要记在林家声头上。这些事情林家声都清楚，但关键时刻，不去试试，总是有些不甘心。

    果然不出所料，看到林家声，吴剑波满脸不高兴，态度很不好，头能昂上天。林家声把情况说了一下。吴剑波说：“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呀？按规定，你是不能进供销社的。”林家声准备了礼物，递上说：“还请吴主任关照一下。”吴剑波瞧了一眼，说：“这个你带回去吧，我不能收。”林家声就显得有些尴尬。他想人家不要，那就带回去吧。回到家，刘小荣说：“东西怎么带回来了？”林家声说：“他让我带回来的。”刘小荣指着他的脑袋说：“你怎么这么傻呀，他让你带回来你就带回来了？”

    东西还得送回去，但林家声不肯去。

    为了小叔子林家声的将来，刘小荣决定亲自出马。

    林家声把刘小荣带到吴剑波宿舍楼门口，自己没上去。刘小荣大大方方地，敲开吴剑波的门，把自己介绍一番，说：“吴主任，家声还是小孩子，不懂事，说话不会说，你别跟他计较。”吴剑波笑了笑。刘小荣将礼物摆在桌子上说：“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吴剑波说：“不是我推辞，目前来讲这个事情确实有难度。”刘小荣说：“就是知道有难度，所以才求吴主任的，要是容易，哪里还需要麻烦吴主任大驾？”吴剑波笑咪咪地瞧着刘小荣。刘小荣脸蛋漂亮，身材丰满，在整个吕梁，那都是数得着的。瞧着吴剑波那副色眯眯的眼神，刘小荣当然明白他的心思。心想，吴剑波不是什么好东西，将来要是做了一把手肯定是只色猫，自己心里把他骂了一百遍，脸上还得陪着笑容。吴剑波凑近些，抓住刘小荣的手说：“难度是有的，不过，既然姐姐开口了，日后我肯定要关照的。”“日后”两字说得很重，说完了吴剑波一脸奸笑。刘小荣勉强笑了笑。吴剑波以为刘小荣肯屈从他，伸手就要解她的衣扣。刘小荣一把拦住了。吴剑波说：“姐姐难道不想呀？我会对你好的。”刘小荣说：“多谢吴主任美意，我有还点事，先告辞了，改天再感谢吴主任。”

    刘小荣刚出门，就听到吴剑波在背后骂了一句。

    刘小荣知道，除非吴剑波调离供销社，否则的话，林家声是不可能转成正式职工的。

    其实刚才刘小荣也曾犹豫过，甚至某一瞬间想答应他。如果林家声能进供销社，他们家就不一样了，但是得赔上自己，值得吗？从良心上讲对不起林家民。何况万一林家声知道了，肯定也不会原谅她的。

    这么一想，刘小荣就坚决地离开了。

    自从文革开始之后，高考取消了，再上大学，只有走推荐这条路。最近几年圣窝大队年年推荐，成功率很低。去年徐双年当上支书后，索性推荐了自己的女儿徐白凤。这也是圣窝大队的传统。谁当干部推荐谁的子女。近十年来，只有一个人被推荐上了大学，那就是麻贵民的儿子麻小可。麻小可上的是铁道学院，毕业后分到市铁路分局工作。王忠东的儿子王大智参军了，否则也可能被推荐去上大学。

    徐双年推荐徐白凤，似乎也无可厚非。只可惜徐白凤没有通过。圣窝大队上大学的少，主要是大队人才本来就不多，而推荐时又带着私心，如果推荐林家声这样的，可能性就很大。但徐双年跟他非亲非故，怎么会推荐他呢？

    最近这些天，姚天雷表现得特别乖巧，希望能讨徐双年的欢心，推荐时考虑一下他。按说姚天雷是自己的女婿，照顾一点也应该的。然而徐双年并没答应他。

    这一年推荐的是叶非非。

    知青被推荐上大学，的确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徐双年却理直气壮，说知青怎么啦？知青不是咱大队的人？知青有文化，推荐上去可能性大，把你推上去，人家也不会要的。可是，大队知青也不仅叶非非一人，钟文碧、南怀壁、陈文清，他们为什么不行？徐双年说，他们是可以，难道叶非非就不可以吗？

    名额只有一个，徐双年说推荐谁就是谁。

    消息公布后，叶非非一点不觉得惊奇，似乎早知道这个结果，而且能不能上还不知道呢，没必要高兴得太早。

    这些日子，叶非非还是很清闲的。上次叶非非回去休息一个月，回来之后，总是以有病为理由，三天两头地请假。要么在圣窝大队休息。要么干脆回城里。每次请假，徐双年都批准了。也有人看不惯，说这说那的，但家由徐双年当着，他批准谁也没办法。叶非非几乎不怎么干活。一旦被推荐上了大学，叶非非就能回城了。不知是因为叶非非的知青身份，还是徐双年使的劲，这回很顺利，叶非非被推荐上了卫校。得到消息后叶非非回来办手续。所有的东西全部带走，准备与圣窝大队永别了，也将脱离徐双年这只色猫的控制。

    “非非，这次分别，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陈文清提议说，大家一起过来的吃顿饭，你的意思呢？”钟文碧说。

    叶非非正收拾东西，愣了愣，片刻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要不明天再走吧？”钟文碧劝道。

    叶非非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