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这不是你的错
叶非非原本想下午就离开圣窝大队的。但出于几个一起来到圣窝大队的知青真情挽留,还是在圣窝再住一晚。
当天晚上,就在大队部院子里吃饭。叶非非不想太声张。当初一同来的五个知青,有四个来了,南怀壁、钟文碧、陈文清、叶非非。姚天雷没有来。也没人提议叫他。倒是把林家声邀请来了,正好还是五个人。菜是陈巧英准备的,做好了和陈文清一起送过来。但她自己没留下。也许觉得这种场合不适合自己出现吧。
林家声也从家里带了两个菜。
晚饭还是很丰盛的。大家都为叶非非感到高兴。毕竟她要去上大学了。要知道,在如今这个年代,没有关系,上个大学多不容易。
望着满桌子的菜,叶非非突然说:“有酒吗?我想喝点酒。”
遇到这种大喜事,喝点酒庆祝庆祝也是应该的,有了酒,气氛就不同了。不过看叶非非的表情,似乎有些悲壮。钟文碧和南怀壁都没有酒。钟文碧心中隐隐约约有种异样的感觉,便说不喝酒了吧。叶非非没有吱声。不过显得有些失望。陈文清说:“我回去看看,家里好像还有一点。”林家声也说:“我家里好像也有。”两个人回家去拿,凑在一起,大概有一斤半。钟文碧倒了一杯。陈文清虽然拿了酒,却一滴不沾。主要是叶非非、林家声、南怀壁三个人喝。其实也就林家声能喝点酒,南怀壁、叶非非酒量有限。
“今天主要是说说话,大家都少喝点酒。”钟文碧说。
“非非能去上大学,是我们知青的骄傲,来,我们祝贺非非学习愉快,以后有更好的前途。”南怀壁说。大家纷纷举杯。陈文清倒上白开水,以水代酒。
“谢谢大家,感谢这一年多大家对我的照顾。我来敬各位。”叶非非倒上酒,先从林家声敬起,南怀壁、陈文清依次过来,每人敬了两杯。最后敬到钟文碧说:“文碧姐,我们俩住一屋,没少给你添麻烦,我敬你。”钟文碧笑笑说:“大家住在一起是个缘分,还说这些话干嘛?”陪她喝了一杯。叶非非要倒第二杯,钟文碧说:“算了吧,一杯心意到了就行。”叶非非说:“好事成双,我再敬你一杯。”钟文碧只得喝了。
他们用的是大杯,这一圈下来,别人没事,叶非非脸上红彤彤一片。
“非非,少喝一点吧。” 钟文碧劝阻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 叶非非自言自语又喝了一杯。看她那表情,已经有几分醉意了。
一斤半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陈文清除外,林家声、南怀壁再加上钟文碧,最多七八两,也就是说,这么一会儿工夫,叶非非一个人喝了半斤。钟文碧坚决制止她:“不能再喝了!”叶非非倒还听话,果真不喝了。林家声看着剩下的酒,招呼南怀壁说:“这点酒剩下来也没人喝,咱们俩喝了吧。”
酒不多,林家声、南怀壁一人两杯也就解决掉了。又坐了一会儿,叶非非趴在桌子上,身子动来动去的,显得很难受。
“我看叶非非好像……要不散了吧?”陈文清说。
“散了吧,时间也不早了。”钟文碧说。
叶非非醉得都站不稳了,大家匆匆收拾东西,各自散去,钟文碧扶叶非非进屋了。
回到宿舍,叶非非躺下就睡了,钟文碧松了口气,心想今晚还算安静。然而不到半个小时,叶非非突然呕吐了起来。钟文碧赶忙起来照顾她。给她擦拭污秽物,又帮她倒了点水喝。
这样一折腾,半个小时过去了。
幸好叶非非没再闹,吐过应当会舒服些,安静多了,喝过水重新躺下。
半夜里,钟文碧忽然听到哭泣声,心里一惊,仔细一听是叶非非的声音。钟文碧犹豫了一下,装作没听见。万一她去劝越哭越凶怎么办?不劝哭声也是越来越响。钟文碧试着叫了一声:“非非?”听到喊声,叶非非索性放声痛哭。深更半夜的别人听到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呢,钟文碧起来坐到她旁边:“非非,你没事吧?”
“文碧姐!” 叶非非猛地扑进她怀里。
钟文碧轻轻地揽住了她。
“文碧姐,是不是很多人瞧不起我?”许久之后叶非非说道。
“瞎说什么呀,哪个会瞧不起你?”钟文碧安慰她说。其实很多传言,钟文碧也听到了,说是叶非非跟徐双年有一腿,才推荐她上大学的。
想想也是,不然怎么能轮到她?
“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他们都在背后骂我,说我不要脸,”叶非非说,“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呀。”钟文碧不好安慰她,便不作声。叶非非说:“反正我也要走了,都告诉你吧,不说出来心里更加难受。”钟文碧依然不作声。叶非非说:“我跟你说过,徐双年想占我便宜,我没答应他。”钟文碧“嗯”了一声。叶非非说:“可是有一天……一天中午……他把我给强暴了。”钟文碧“啊”了一声:“他胆子那么大?不怕坐牢?”叶非非说:“我当时非常害怕,不知道怎么办,后来他就对我说,只要我不说出去,他就会关照我,推荐我上大学。他也料到了,我不敢去告发他。”钟文碧想,告发徐双年,他要倒霉,但叶非非一辈子也就完了。
钟文碧轻轻地叹了口气。
“从那以后,徐双年就经常找我。”叶非非接着说,“我为了能上大学,也没拒绝他,我想好了,反正自己吃亏了,就得抵回来,争取去上大学。哪知道,哪知道……”钟文碧说:“怎么啦?”叶非非说:“我怀孕了。这个王八蛋,只生了一个女儿,老婆再没怀上,他就逼我,要我把孩子生下来,生男孩最好,生个女孩也可以。”
“怀孕了?”钟文碧盯着叶非非的肚子说,“你不会把孩子生下了吧?”
“没有,我才没那么傻呢,我想回城里打胎,又很害怕。后来我找陈文清帮忙了。”叶非非说。陈文清居然也知道这事,一点风声没透过。钟文碧说:“那他帮你了吗?”叶非非点了点头:“在陈文清的帮助下,我把孩子打了下来。后来我又去找徐双年,跟他撕破脸,如果他不兑现承诺,我就去公社、去县里告他,反正我已经这样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当时徐双年显得很愤怒,想杀我,我告诉他,我已经把这事告诉了我朋友,如果我死了,这件事就会传出去,他才没敢对我下手。”
“你真的很勇敢,”钟文碧说,“陈文清也很守秘密,从来没有透露过。”
“文碧姐,你说我是坏女人吗?”叶非非说。
“这不是你的错。”钟文碧说,“如果换成我,可能还没有你勇敢。”
“文碧姐,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不然我就没脸活了。”叶非非说。
“放心吧,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会传出去的,我相信陈文清也不会说,把这些不愉快的事都忘掉,到了大学里,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的。”钟文碧说。
钟文碧揽着叶非非,看着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心想虽然她得到了回报,但心灵遭受的创伤却永远无法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