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仓库的汤姐

    第二天上班，空闲的时候林家声跟汤玉娟说：“汤主任，我刚过来，很多事都不懂，还请你多教教我，万一有做错的地方尽管批评。”

    “什么主任不主任的，我哪是什么主任？我只是供销社仓库的保管员，我们这主任叫周远成。”汤玉娟见林家声相貌端正，又有礼貌，显然对他很有好感，笑咪咪地说，“我叫汤玉娟，以后就叫我汤姐吧。”林家声喊了一声：“汤姐。”汤玉娟说：“这儿不像前面热闹，但也不太累，有人来提货，你照单子发就行了。没事的时候躺在椅子上，泡杯茶听听收音机，还可以看看书。”

    汤玉娟的躺椅旁边有张凳子，上面放着茶杯和收音机，就是没有书。

    林家声羡慕得不得了，要知道，那个时候，收音机可是稀罕物，一般人是没有的。收音机能听新闻，还能听歌。这可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这会儿没事，汤玉娟让林家声去仓库搬个凳子，一边听收音机，一边给他介绍供销社的情况。公社供销社有一百多人，下面还有很多部门，前任主任叫倪锋，调到县供销社当副主任，周远成才从别的公社调过来。林家声知道倪锋，他做双代店员时，倪锋就在公社供销社当主任。汤玉娟还说，目前供销社就吴剑波一个副主任，本来还有一个副主任一个月前退休了，听说本可以再提拔一个，但一直都没提，也可能是没有人选。

    汤玉娟介绍过情况，又问林家声怎么住怎么吃的。林家声说：“我住在圣窝大队，每天晚上都回去。”汤玉娟点点头说：“噢，也不是太远。在食堂吃饭的吧？”林家声说：“我还没去过呢。”汤玉娟说：“不要紧的，到时我带你一起去。恐怕你饭票也没领，到那儿再领。”

    汤玉娟真是热心，不光给林家声介绍情况，还事事为他考虑，告诉他哪个地方可以洗澡，哪个地方有什么熟人，要办事可以找她。

    “谢谢汤姐关照。”林家声说。

    “我们在一起上班，以后就是同事了，还说这些客套话干什么？”汤玉娟说。

    跟汤玉娟共事，林家声觉得挺开心。汤玉娟心直口快，不会跟他藏什么心眼，两人也没什么利益冲突，不需要防备。而林家声有什么事汤玉娟都会尽力帮忙。

    有一天，林家声在跟汤玉娟聊天，林家民跑了过来。林家声惊奇地说：“哥，你怎么来了？”把他给汤玉娟介绍一番。林家民跟汤玉娟打个招呼，有点着急地说：“你粮管所有熟人吗？”林家声说：“粮管所？”汤玉娟见状问道：“怎么啦？”林家民说：“刚才我去粮管所交粮食，他们说粮食不干净，不肯收，让我拉回去。这么大老远的路，跑来跑去的……”林家声说：“我们生产队的粮食，我看过，哪里不干净了？”林家民说：“我也知道，可是他们就那么说……你在供销社，不跟他们打交道吗？”

    林家声挠了挠头。

    他到供销社时间短，粮管所的人一个不认识，况且粮管所跟供销社不是一个系统，再说他一个临时工，人家会放在眼里？

    正在为难之际，汤玉娟说：“不要紧，我来找人说说看。”她让林家声看着仓库，自己出去了一趟，很快回来说，刚刚给粮管所的董所长打了个电话，事情已经安排妥当，让林家民直接去找董所长。林家民惊奇地望着汤玉娟。林家声说：“汤姐很厉害的，她打了招呼肯定没问题。”汤玉娟笑道：“哪里厉害，凑巧粮管所认识人罢了。”

    晚上回到家，林家声问情况怎么样，林家民说再过去，他们态度好多了。真看不出来，那个汤大姐能耐那么大。林家声笑了笑。刘小荣说：“人家帮我们生产队那么大的忙，怎么也得感谢一下。”林家声说：“不用，汤大姐……”姜红菊说：“可能人家不在意，但咱们不能不表示，不然的话，人家会说咱们不懂规矩的。正好生产队里有红皮花生，跟徐队长汇报一下，带些过去。”

    林家声把生产队的花生带过去，汤玉娟倒也没客气，吃了花生，还直说这红皮花生确实好吃。

    在仓库干了一段时间，林家声对供销社了解更多了。双代店在大队很牛，供销社在公社里更很牛，这些林家声都知道，但到底有多牛说不上来。公社有三大部门，粮管所、食品站、供销社。粮管所管收公粮的，上回林家声已经见识过了。食品站对于城镇人来说至关重要，没关系就买不到肉。至于供销社，那是最厉害的，吃穿住行样样离不开它，就是公社革委会的副主任，也要给供销社主任几分面子。

    供销社的人，在别人面前也就有种优越感，想办什么事情，也自然方便一些。

    当然，作为临时工的林家声是没有资格优越的。

    汤玉娟对林家声很好，在仓库，只要有空闲时间，林家声就听听收音机、看看书，汤玉娟从来也不会说林家声什么。林家声非常满足，感觉在这儿见识也增长不少。公社各个部门的事，也经常听汤玉娟提起。

    渐渐地，林家声发现有些不对劲，大家在谈到汤玉娟时，笑得很诡异。后来林家声才知道，原来汤玉娟还是很有背景的。她的叔叔以前是供销社主任。因为汤玉娟没什么文化，只能安排当保管员。叔叔退休后，接任的主任倪锋跟汤玉娟关系不清不楚的，即便他调走之后，因为她叔叔和倪锋的关系，周远成也没有动她，依然让她当保管员。一般人是绝对不敢惹她的。惹了她张口就骂，你还不敢把她怎么样。

    林家声与汤玉娟没有任何不清白之处，然而听到这些议论，也不禁警惕起来。

    这些天，周远成工作很忙，忽略了林家声的事，突然想起来，就把他叫到办公室聊聊。周远成说：“你在哪个部门工作？”林家声说：“仓库。”周远成说：“仓库？”林家声说：“在仓库搬运东西，给汤玉娟做助手。”周远成骂道：“混蛋！”把吴剑波叫过来，狠狠地骂了他一顿。

    “周主任，我也是为照顾他嘛，让他从基础做起。” 吴剑波辩解道。

    “照顾个屁，一个年轻小伙子，让他当搬运工，那不是浪费人才吗？”周远成说，“还把他跟汤玉娟放在一起，不是成心想毁了他？”

    “那让他去哪儿工作？”吴剑波问道。

    “让他到门面柜台担任发货员。”周远成说。

    林家声要求不高，当搬运工已经很满意了，只要不跟汤玉娟出事，这样就很好，不过发货员接触的人多，可以学到更多东西，也可以了解许多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