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前尘往事（一）
说完，萧大夫就走了，周母让周闲子送送萧大夫，自己和李月柳则在收拾残局。厨房里，李月柳洗着碗筷，周母清理着整个屋子的卫生，两人一边做着事，一边说着话，好不惬意。不一会儿，周闲子回来，要来帮忙，周母说道：“这里有我和月柳就够了，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天天混在女人堆里，也不嫌羞得慌。”周闲子被说得老脸一红，赶忙说道出去挣银子去，晚些再回来。
看着周闲子离开，周母对李月柳说：“月柳啊，你说，母亲是不是对闲子太严格了些？”李月柳抬头回道：“当然没有，夫君是一家顶柱，自是要发奋图强的。近来月柳发觉夫君确有些消沉，不知如何是好，这不，母亲一两句话就解决了，月柳是有些钦佩呢。”周母笑道：“你这妮子，嘴巴到像抹了蜜一样甜，怪不得居然对你赞不绝口。”李月柳只好说是周母教导得好。
接着，周母又问：“月柳啊，你实话跟母亲说，什么时候打算要个孩子？”闻言，李月柳一个恍惚，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支支吾吾的，前言不搭后语。周母看出其窘状，笑道：“伶牙利嘴的月柳也说不出话来了，真是不多见啊。”李月柳羞红了脸，说道：“哎呀，母亲别取笑月柳了，这事，这事，又不是月柳一个人能行的，已经在努力了。”周母说道：“好好好，有心就好，别忘了你可是把你孩子的礼金都给收了，可别收钱不做事。”好嘛，原来等在这里，李月柳小脸涨得通红，又说不出话来。周母突然带着些凄切口气说：“唉，也不知道我这老太婆还有没有机会看到你们孩子出世。”人到了一定年纪，就喜欢说些生生死死的话出来。李月柳赶紧安慰，以后不仅有孙子，还有曾孙玄孙呢，周母这才心情好些。
李月柳有心找点话题，便向周母问道：“母亲，月柳搞不懂一件事，周萧两家不是世交吗？萧伯伯又是从小看着夫君长大的，为什么对夫君态度那么差？”周母听了，叹了口气说道：“唉，都是孽缘，罢了，反正你也真正是周家人了，就把事情说与你吧。”接着，周母把周父与萧居然之间的恩怨故事讲了出来。
原来，这是一个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故事。周萧两家确实是世交，周父与萧居然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周父要年长两岁，所以，准确来说，萧居然是跟在周父屁股后面长大的，其中感情可见一般。周家世文，萧家世医，两人大了些便被强制学习祖业，周父被送去私塾开蒙，萧居然则被关在家里辨识药材背诵药方。两人不仅年纪相仿，性格也一样跳脱，一个不好好读书，一个不好好学医，可把两家父母气得不好。
萧家家教极严，萧居然每天只有傍晚有半个时辰的活动时间。每当这时候，周父也下了私塾，两人便会在一起聊天，萧居然诉说着自己的苦闷，周父则会把跟私塾里小伙伴一起捉弄夫子这样的趣事说给萧居然听。小孩子都是贪玩的性格，听了周父的话，萧居然便吵着闹着要去读私塾，气得萧父狠狠把萧居然修理了一顿，从此萧居然再也不说什么弃医从文之类的鬼话了。
再大了些，周父顺利从私塾结业，进入镇上唯一的学院——白水学院，白水是这个小镇的名字，周父的父亲则是白水学院的名誉夫子，每旬在学院开坛讲座一次即可。自从周父在白水学院读书以来，这位名誉夫子便几天就来一次学院，周父也好不容易地认真学习了一段时间。萧居然还是被关在家里，一旦背不会药方药典，萧父就掌掴脚踢的。周父到了白水学院后，七日可以回家一次，两人好不容易可以见一次，这时周父往往向萧居然大吐苦水，什么天天在学院背书，三天抽查一次，背不过或者背得不熟练，就会被夫子打手心，最可气的是自家父亲动不动就在学院里转悠，闹得自己都不敢逃学，又说道还是萧居然幸福，天天在家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萧居然听了周父的话，摸了摸断了好几天的手臂，竟说不出话来。这只断臂，这两天才拆了夹板，因为连着几天背不会《汤头歌》，便被父亲一棍子打在手臂上，萧居然当场倒在地上，萧父检查后，发现没有大碍，就是骨头断了，刚好让萧居然切实体验体验断骨续接之术。这样，年纪轻轻的萧居然第一次为自己做了断骨续接术。
周父见萧居然不说话就更加苦闷了，本来学院里的日子就难捱，现在还要看这么一张臭脸，低骂几句，便远远走开。以后，两人相见的机会越来越少，即使见着了也说不上几个字，可萧居然还是很高兴，因为自己一天到晚接触不了几个生人，最多见几个病人，还是那些躺在床上动不了身的病人，全身散发一股难闻的气息，萧父嫌萧居然本事没学到家，不让接触其他病人，怕落了自己名气。如此，腐朽气、药汤气常常沾满萧居然一身，细细闻着，强烈的气息引人呕吐。这也是周父不愿与之交玩的一个原因，实在受不了那一身味道，尤其是到了炎炎夏日，隔着两三丈距离便能被熏坏，即使萧居然在见周父之前要换衣服、沐浴数次。
直到有一天，在周父15岁这年，要去州府念书，两人几乎没有再相见的机会了。州府有一座天应学院，由皇室赐名，受太学直接管辖，历经百余年而不衰，是一省之内有名的学府，非世家、富贵子弟不能入学。周父呢，这个满嘴“之乎者也”的草包，凭借周家几代文气之名，竟也能求得一名额，得了如此好运，真让镇上人无不艳羡，萧居然也是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