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看星星
李拂衣心中明了，当前仅有两条道路可选，一是得罪暗卫，二是得罪古佛宗。
无论选择哪一方，皆是一场风险巨大的赌博，不仅押上身家性命，更是牵连整个恶人涯。
此时，无论是冯氏兄弟、净世教、起死回生的柳明志，还是衙门中深藏不露的仵作，又或是那位一直在幕后操控的棋手，此刻，皆是披着一层面纱，让人难以窥清他们的真实意图。
人力有时穷，无奈之下，只能铤而走险。
“别让他死了”
李拂衣轻拍了拍秦铁树的肩膀嘱咐道。
“唉……真是倒霉，可怜我的赤霄丹呦！”
这话，秦铁树绝非胡诌，在繁华的兴国，赤霄丹对于某些武道世家或修行大族而言，或许算不上什么珍稀之物，但对他们这些无依无靠的江湖儿女来说，却是一份难以企及的宝物。秦铁树多年积累，也仅得到这一枚赤霄丹而已。
这赤霄丹虽无法让死者重生、让枯骨生肉，但对于身受重伤之人，却能护住心脉，从而留住一丝生机。
见秦铁树颇为不愿，李拂衣又道:“留下他一命，尚有用处”
闻言，看着气息奄奄的柳渊，秦铁树不情不愿的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枚红色药丸，迟疑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将其塞入柳渊口中。
“他娘的，真是便宜了你这贼厮”
此刻，秦铁树的内心无比痛苦，犹如刀割。
秦铁树委屈道:“大哥，这赤霄丹算是我借你的，你可得再替我向薛神医讨要一枚”
李拂衣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回应。
饭团看着脸色略微好转的柳渊，欲言又止道:“贡银应该还藏在船上，只是……”
“放弃注定失败，尝试还有一半机会”
李拂衣看向桌上的更漏，已是三更时分。
夜色深沉，层云散去，寒意弥漫。
“花哥哥”
声音如同黄莺悠扬，在夜空之间缓缓飘来。
李拂衣无需细辨那逐渐清晰的人影，便已知晓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豆子。
豆子身旁，还有一个男孩，年纪较小，约莫十一二岁，个头虽比豆子高上半头，但面庞仍显稚嫩。
李拂衣曾与他有一面之缘——那日在厨房门前宁可自己累的气喘吁吁依然不肯放手的小男孩。
“嗷呜～”一声短促有力的叫声响起，小白狐从李拂衣的衣襟中窜出，跳着脚跑到豆子身边，围着他转了两圈。
“它叫什么名字呀？”豆子轻轻抚摸着将肚皮露出来的白狐，眼中充满喜悦。
李拂衣思索道：“嗯……我还不知道它的名字”
豆子却是灿烂一笑，提议道：“白白胖胖的，叫她小雪儿吧！”
“嗷呜～”
“那以后就唤你雪儿！”
豆子将雪儿拥入怀中，温柔地抚摸着。
“好可爱呀”饭团见状，忍不住想要上前抚摸，然而雪儿一见饭团，却是浑身缩成一团，不断颤抖，躲在豆子怀里不敢动弹。
“她似乎并不喜欢我。”饭团望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涌上一丝失落。
李拂衣走过来安慰道：“或许只是有些认生，需要时间适应。”
饭团无奈地回应：“好吧……”
环顾这座小屋，里里外外大大小小齐聚，已有七八人之多，李拂衣摇头叹息，觉得实在是有些拥挤不堪。
“我要去房顶看星星！”豆子突然兴奋地指着夜空道。
“叔叔带你上去！”王成器欣然应允，看着两个孩子眼中闪烁的光芒，心中却是荡起一层层涟漪。
一手一个，王成器轻巧地提起他们，脚尖轻点。
转瞬间，三道身影便来到了房顶。
王成器单掌一个气劲，将整个屋顶上的雪吹落，露出木质圆顶。
“我也要看星星”饭团指着王成器三人，冲着李拂衣说道。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李拂衣微笑着，单手轻揽饭团纤腰，轻轻一跃，带着她一同上了房顶。
乌云散去，月光如水，仿佛洗净了世间的尘埃，将一切都渲染得宁静而美好。
五个人坐在房顶，略有拥挤，却也不失为一种亲近。
他们抬头仰望，满天繁星闪烁，犹如璀璨的宝石，镶嵌在这深邃夜空之中。
豆子突发奇想，从怀里拿出一罐萤火虫，轻轻打开盖子。顿时，无数金光闪闪的萤火虫在空中翩翩起舞，宛如一条金色溪流，流淌在静谧夜色之中。
李拂衣左边此刻正坐着目光惊奇的大壮，右边坐着托腮深思的饭团。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令人惊心动魄，此刻这份闲适的场景，反倒像是做了一个瑰丽而不真实的梦境。
李拂衣轻轻抚摸大壮的头发，低声询问：“大壮，你是何时来到山上的？之前似乎并未见过你”
一阵轻风拂过，似乎是将一丝雪花吹入了大壮的眼睛，他揉了揉眼角，有些微红，答道：“大约一个月前，我是从昌隆县逃难过来的”
听到此处，饭团忍不住好奇地问：“父母也来了吗？”
谈及父母，大壮露出些许落寞神情，说道：“我从小跟着老爹长大，听他说，我娘把我生下来后就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们等了她好久，可她始终没有回来。我猜她或许是不要我和老爹了，但是我真的很想见见她……”
众人分明听出了这乃是大壮父亲的善意谎言，在这个纷繁世界，有些谎言或许能带给生者一丝慰藉。
“离去的人会化作天际的一颗繁星，守护着他们挚爱的人。”饭团视线移向大壮，眼睛弯了起来，轻声笑道。
大壮闻言升起一丝笑容，正如乌云散去后洒下的光华，他抬起手，指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道：“那颗最亮的星星是我的娘亲吗？”
看着大壮雀跃的样子，饭团眼中却微不可察的泛起一丝涟漪，她默默凝视着满天星辰与飘落的雪花，不再言语。
李拂衣察觉到她的沉默，并未打扰，他知道她心中藏着无数秘密，或许还有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理解，有些无法诉说的秘密和难以承受的痛苦终会将人逼至沉默。
王成器关切地问道：“那你父亲呢？”
大壮回答：“我和父亲都住在山寨，他腿脚不便，但我们不会白吃饭的！我们没有什么手艺，但我们有把子力气，能给大家劈柴挑水！”
李拂衣又问：“在这里生活还适应吗？”
大壮用力点了点头道：“大家都对我们很好，比在昌隆县的时候好多了。在这里，人们都叫他陈叔，而不是陈跛子。老爹说过，受人点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都记着呢！”
尽管他努力微笑，但李拂衣仍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微弱泪光。
很难想象，这个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让他能在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学会控制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