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再见柳渊
王成器叹息一声:“即便事实如此,我们又当如何应对?”
“此案关键在于明日的灵渊法会,成败在此一举……”
李拂衣的目光落在木门缝隙上,雪花飘进屋内,逐渐化成雪水,已然在门口处形成一滩水洼。
王成器忧虑重重,有些胆怯道:“若是得罪了古佛宗,岂非是自寻死路?还是速速选择另一方吧……”
李拂衣神色淡然道:“另一方是暗卫。”
闻言,王成器似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不止。
他深知暗卫手段狠辣,比如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拨琴弦”,便是将犯人绑在木板上,掀开上衣,用刀尖用力在肋骨上来回游走,又痒又疼,令人生不如死。
秦铁树愤愤不平,冷哼一声道:“搞个法会就要铸造大金佛,一个脑袋就要用大船来装,这一个金脑袋够我们寨子吃几十年肉了吧?在我看来,这古佛宗也不是什么好鸟!”
李拂衣第一次觉得,这个看似粗鄙的汉子,眼光却是比常人更独到些。
王成器越听越觉得惊慌,生怕这些悍匪真的造反,牵连到自己。
王成器立刻转变话题,言语间略显紧迫:“如今这长宁县局势复杂,明里暗里势力交织,稍有不慎,我们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不如我们如实禀报,以明哲保身为上策?”
“怕是没有这么简单,这几方势力原本就是瀣瀣一气,一旦事情不妙,便互相推诿,彼此算计。我们更需要警惕的是背后布局之人”
王成器看向饭团,心中微堵,他自己在这场赌局中的押注令他惴惴不安。
李拂衣摇头笑道:“因利而聚,利去则散,这是人之常情,明哲保身,斩草除根也是必要的,王大人,你说对吧?”
虽然李拂衣的笑容如沐春风,但话语中却透露出一股寒意,让王成器瞬间感到背脊发凉,一滴冷汗顺着脖子滑落,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大人误会了,我王成器岂是那种碌碌小人!愿为大人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辞!”
王成器知道李拂衣言有所指,立即表了衷心,同时,秦铁树用眼神表达了对他的鄙视。
“老子倒要看看,谁敢动我恶人涯的人?”
话音未落,一股浓厚的酒气已然弥漫开来。门外,一个醉意朦胧的汉子晃晃悠悠地走进来,一手提着一个酒葫芦在空中抖了抖,一滴酒水在葫芦口摇摇欲坠,另一只手则是扣着一个人衣带,将他提在半空,仿佛提着一只小鸡。
此人正是周岚,他随手一抛,便将那道人影抛至木门之外。李拂衣正欲起身相迎,却听见门外鼾声如雷,不用看,周岚定是睡着了。
打开木门,看着那伏在地上的人,正是柳渊。他呼吸微弱,似乎只剩一口气吊着,若非探查了他的鼻息,李拂衣几乎以为他已是个死人,下一瞬,柳渊那双瞳孔微微颤动几下,透露出一丝生机。
李拂衣微笑道:“柳镖头,别来无恙?”
虽气若游丝,但依旧难掩柳渊傲气,回应道:“哼,柳某闯荡江湖数十载,未曾想竟折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贼手中,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面对柳渊的嘲讽,李拂衣神色泰然道:“镖头似乎对花某有些偏见,无妨,你自诩猛虎,于我而言不过是大一点的花猫而已。”
柳渊试图提高声调,却力不从心,撕扯着嗓子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蟊贼,还没资格教训我!你也无需激怒我,我岂会因你几句话就动摇?”
李拂衣蹲在柳渊面前,直视他的双眼,平声道:“若今日的小蟊贼他日名震天下,你是否会为今日之言而感到懊悔?”
柳渊听了这话,眼神一紧,难以置信这样一个少年竟能说出如此话语,但转瞬间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淡。
在这个世界上,野心家层出不穷,然而,能笑到最后的又能有几人?多数人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然而,一旁的王成器却为之一震,目光愈发凝重地投向李拂衣。
他终于明了,面对李拂衣时那种微妙的感觉究竟源自何处——在他身上察觉不到丝毫畏惧,更察觉不到对皇权的敬畏之心。
李拂衣轻轻移开视线,继续说道:“你也无需多言,我早已知道你心中所想。”
柳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傲然道:“黄口小儿,你以为,你已洞悉了我们的全部计划?”
李拂衣神色从容道:“此事并不难猜,你们打算借灵渊法会之机转移贡银。此次法会在青莲寺举行,因此……贡银定然藏于青莲寺,或许现在还在马家那艘金蛇舰上也未可知”
柳渊听至此处,脸上终是掩饰不住惊诧之情:“你……你如何得知?”
李拂衣语气平淡,继续道:“你们利用灵渊法会作为掩饰,此事关乎古佛宗声誉,料定官府不敢过于追究。如此一来,便可确保计划顺利进行。”
柳渊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似乎他们深思熟虑谋划的一切都在此刻被轻而易举的揭开。
稍稍平复心绪,柳渊叹了口气道:“真是令人惊叹,即便你所言属实,你敢在天下修士面前揭露真相吗?你或许还未曾见过那种场面,在灵渊法会现场从宣政司船上搜出贡银?你觉得死的会是谁?”
李拂衣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是啊,你说的都对,然而,我如今却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柳渊见李拂衣不似玩笑,惊讶道:“你真敢?”
李拂衣回应:“我本无意招惹是非,但身处两难境地,两边皆欲置我于死地,我只能孤注一掷。如今,你不过是丧家之犬,一个无足轻重的弃子,镇远镖局也是一样,何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换一条生路”
柳渊深吸一口气,竭力瞪大双眼,嗓音嘶哑道:“你根本无法理解我们肩负的使命!即使这帮狗贼背信弃义,但对主人的计划也不会产生丝毫影响。你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何等强大的力量!”
“挡路之人,不管是人是鬼,我都会让其付出代价……”
李拂衣低头注视着他,而在柳渊眼中,这清冷月色之下的少年,恍若一只可怖的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