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送医
村长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杜招娣大概也是没有福气的，眼见着日子马上就能好过了，现在却来了这么一遭，只怕许家那群人不会出这个钱送人去县里看病。
“我陪你一起。”现在时间还在，村长排拍板决定和大壮一起走这一趟。
村长过来可是一件稀罕事，王芳正和身边的大儿媳嘀嘀咕咕埋怨杜招娣做事手脚太慢，抬头瞧见村长过来，还以为有什么好事找到她们家，立刻开门热情欢迎村长进来。
带着大壮进来的村长在边上坐下：“这次来，是有些事要和你们说。”
“村长你说呗，这里又没有外人。”王芳立刻打起精神，等待着从村长口中听到什么好消息。
“许家婶子，你家招娣早上割猪草的时候不小心从山上滚下来，钱医生说最好送到县里去看看，我们这是过来和你说一声的，人现在还在钱医生那里呢。”大壮收到了村长的眼神，立刻开口。
想要的好事没有发生，坏事却冒出来了一件，王芳眉头一皱，立刻说道：“我这就让天成把人给背回来。”
“不送去县里看看吗？”大壮摸不着头脑，多嘴问了一句。
王芳看了他一眼，冷漠道：“家里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哪里来的钱给她看病？能抗过来最好，抗不过来，那也是她的命。”
现在这光景，家里有钱的的确不多，王芳说这话也不算过分，可前提是，村里人如果不知道她为了大房家的女娃儿买麦乳精的确是合理的，现在却张口就是快要饿死了，这话说了，没人信。
可没有人相信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到底只是外人，也不可能拿到架在王芳脖子上，逼着她拿钱送小儿媳妇去县里看医生。
“话我带到了，你们快把人接回来吧。”大壮为人虽然憨厚，却不代表是个傻的，他不好掺和人家家里的事，摸了摸后脑勺，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村长手里还拿着烟杆子，烟杆子里面没有烟叶，只是平日里为了解解馋用的，这会儿却派上了用场，拿烟杆子在桌面敲了敲，村长语重心长道：“王芳啊，叔也算是看着你嫁过来生活的，有时候我们这做人呐，可不能太没有良心了。”
被村长这么一说，王芳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道：“叔，瞧您说的，我这要是有钱，铁定会送招娣去县里的，这不是现在没有钱嘛，等过几天水库上工的钱结了，我马上送招娣去县里。”
王芳可是早就听说了，这次水库上工的人，最少都能分到十块钱呢。
村长若有所思，他看着王芳去后院叫人，一行三人就要去钱医生家里把杜招娣给背回来，村长把烟杆子别再裤腰带上，起身跟着一起去了。
他已经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王芳一群人来到钱医生住处的时候，渺渺还坐在边上，手紧紧握着杜招娣的手，无论边上的阿姨和钱学徽怎么劝，她都不挪动自己半分。
听到一阵脚步声，渺渺抬头看了过去，瞧见王芳和许天成的时候，小眉头皱起，嘴紧紧抿着，虽然不说话，表情却已经显示出了她的小态度。
“钱医生，我儿媳妇怎么样了。”到底后面有村长跟着，王芳也不敢不关心杜招娣，她胡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脸色煞白的杜招娣，不经意间接触到渺渺的眼神后，立刻就收回了目光。
这个丫头有些邪乎，那眼神竟然还吓住了她。
钱学徽摇头：“不好说，外伤不重，只是后脑勺的伤可大可小，现在抓紧送县里去检查一下，运气好也许没事。”
说话的时候，钱学徽看到了昨晚半夜跑过来找他看背后伤口的许天成，没想到这人竟然会是渺渺的爸爸，还真有些瞧不出来。
“知道了。”王芳敷衍的嗯了一声，侧头对身边的儿子说道，“天成，还不快把你媳妇儿背回去。”
许天成上前，伸手就要把杜招娣背走，谁知道渺渺竟然一口要住了许天成的胳膊，不愿意让他碰杜招娣一下。
“坏人，要，大，妈妈，不能，动。”在许天成尖叫着捂着自己手臂退开的同时，渺渺睁着大眼睛对上了村长的眼睛，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回答，“妈妈，有，工分，可以，自己，去。”
谁都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会直接上嘴咬人，王芳上前就要甩渺渺一个耳光，却被眼疾手快的钱学徽给拦了下来。
“既然渺渺都这么说了，我就做主把那些钱先给垫上，等到过两天发钱的时候直接扣，”村长终于站了出来，他虽然平日里为人圆滑，大多时候不会出面站在哪一边，今天却是破了列，“钱医生，麻烦你和我一起把招娣送到县里的医院。”
“哎呀，村长，渺渺就是一个三岁的娃娃，她的话能做什么主，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就是把她爸和她妈的玩闹当成了打架，”王芳急眼了，丢了一个眼神给陈秀，让陈秀去堵着门口，自己则是走到村长面前，讨好笑着，“何况孩子他爸还在，就算要做主招娣的工分，也应该是让招娣的丈夫来，哪有一个三岁孩子说的份。”
摸着腰间的烟杆子，村长皮笑肉不笑：“王芳，这是我的主意，不是人家小娃娃的主意，在这个公社，我说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我也不怕你找到镇里大队上去说，人命关天的问题，不过是几块钱，我还能做个主。”
村长平日里一向和善待人，这样强硬的一面几乎从没表露出来，是以一下子就震慑住了王芳三人，钱学徽也在这个时候背上了杜招娣朝门口走，陈秀到底不能拦着人家，最后只能让开了门，让他们离开。
见自己妈妈被人钱学徽背走了，渺渺立刻迈着小短腿追了上去，她尽力迈开步子，可无论她怎么努力跑，始终都追不上前面的钱学徽，还是后面一直跟着的大壮瞧不下去了，弯腰一把抱起小龙崽，继续跟着村长身后。
从云溪村到县里的路并不断，村长直接用了村里的驴车，指挥着人坐上去。
“钱医生，这里是十块钱，你拿着，给招娣好好看看。”村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大团结塞进了钱学徽的手里，“去了医院，就麻烦你多看着点了。”
收好大团结，钱学徽又摸了摸身边小龙崽的脑袋，点头表示自己会细心照顾这对母女的。
大壮听到后面的人交谈完了，这才驱着驴离开。
赶了一个小时的路终于来到了县医院的大门，钱学徽等驴车停下就立刻背着杜招娣朝医院里面冲，大壮在边上安顿好了驴车后，这才抱着渺渺追上钱学徽。
医院大厅里的护士原本还在说话，抬头看见有人背着昏迷的人进来，立刻就站起来迎了上去。
“来这边。”瞧着钱学徽背上的杜招娣脑袋上淌血，还昏迷不醒，护士立刻带着人就朝着急诊里面走去。
急诊里面的医生立刻让人把杜招娣放在诊室的床上，先简单地检查了一遍，随后去开了单子交给钱学徽。
“要先做一下x光片才能判断病人的病情，你快去外面缴费。”医生看了一眼穿着朴素的人，担心他不去缴费，特意又加了一句，“就十块钱，别舍不得，人最重要。”
钱学徽没有犹豫，拿着钱就去外面缴费了。
交了费之后，就由护士推着病床把人给送到了二楼去拍x光。
大壮是在钱学徽缴费之后才找到人的，现在抱着渺渺坐在钱学徽的身边，眼睛瞧着合上的门，不由咋舌。
“这医院里的东西可真高级，我见也没有见过，瞧着还有些唬人。”刚刚拍片处的门打开了好一会儿，大壮就站在门口，把里面的场景瞧了个遍，忍不住对身边的钱学徽说道。
钱学徽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他早年去国外留学的时候，外国的医学已经发达到了一种国内目前难以匹敌的地步，国内现在医院能有拍x光片的设备就已经很好了，而国外的那些什么研究人员甚至已经开始研究核磁共振现象，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个项目有没有投入到医学检查。
“检查要等一会才能出来，你们先带着人到急诊门口等等，到时候护士会送下去的。”把人给送上来的护士推着人从x光室出来，把手里的单子交给了钱学徽，“医院有供应热水，需要水杯到护士台那里取。”
“谢谢。”钱学徽接过单子，对面前的护士道谢。
护士点头，把人给送回急诊门口之后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渺渺全程都乖乖的，不哭不闹，也不说话，现在医生护士都离开了之后，渺渺这才从大壮的怀里下来，踮起脚尖去握杜招娣的手。
她仰头，看着身边的钱学徽：“是不是，妈妈，没钱了。”
钱学徽交钱的时候大壮才走到门口，渺渺却是听了个结结实实，缴费的人说要十块钱，村长爷爷也只给了十块钱。
这意味着，妈妈接下来可能没有钱看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