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意外
杜招娣一脚还没有跨出大门，许天成的声音就从背后响起。
“还知道回来。”他背疼的一夜没睡，加上杜招娣回来的动静不算太轻，许天成才能够及时抓住她。
浑身一僵，杜招娣垂头，权当做没有听见许天成的声音，抱着渺渺继续往外走。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杜招娣晚上还是要回来，许天成也不追，放任杜招娣离开了。
把渺渺送到钱学徽家，杜招娣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开口：“钱医生，我出来忘记带钱了，等我割了猪草，上工之前就把钱拿来。”
钱学徽原本就不打算要这个钱，不过是个鸡蛋，给小娃儿吃就吃了：“不急，你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拿来就是。”
杜招娣再三道谢，又叮嘱了渺渺要听话，这才背着箩筐往山上赶去。
送走了杜招娣，钱学徽就带着小丫头进了屋，他从书架上找了本幼儿启蒙书给渺渺，老旧泛黄的书本放在渺渺面前的时候，钱学徽还温柔询问渺渺识不识字。
村里的人识字的不多，有文化的更加少，钱学徽都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就是多此一举，谁知道渺渺竟然说认识一些字，这让他有些意外。
“渺渺能自己读着上面的字吗？”钱学徽虽然错愕，却没有表露在脸上，他指着书页上的字，想要让渺渺开口读一读。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渺渺看着上面的字，张口念着，一字一顿，虽然语速缓慢，咬字却格外清晰。
看着团子小脸板着，一本正经的模样，钱学徽心底一软，他坐在边上，耐心听完渺渺读书。
最后一个音落下，钱学徽立刻鼓掌：“渺渺很厉害，千字文都能认全了。”
这个还不到四岁的孩子能认全千字文就很难得了，钱学徽想到昨天打听到的关于这个小团子的事，忍不住嗤笑，不就是说话慢了些，这就成傻子了？哪个傻子能够四岁认全千字文，他钱学徽就跟着那人姓。
渺渺眨眼，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念这些字就很厉害了，人类的文字浩如烟海，字词组句也千变万化，渺渺觉得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
“渺渺自己看书，爷爷就在外面工作，有什么事就叫爷爷，好不好？”摸摸小团子的脑袋，钱学徽重新拿了一本神话故事给渺渺，随后指了指前面的院子，耐心对她说道。
抱着怀里的书，渺渺用力点头，并且乖巧坐在凳子上，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钱学徽去院子里晾晒药材，渺渺低头看着手里的书，人类编撰的神话故事真假参半，只是开篇的盘古，就足以让渺渺看的入迷。
时隔两天，周鹤终于从四处悄悄打听来的消息整理成了一份报告，交给了自己的顶头boss程元洲。
“这母女俩也太可怜了，那一家子简直就不是东西。”见程元洲已经拿起资料看了，周鹤喝了一口水，开口就为人家打抱不平，“花了钱娶回家的媳妇儿，不好好对待就算了，还虐待她，据说她那个老公还会家暴。”
看见资料上的那个名字，程元洲挑眉，招娣，看来那个村子里的人一如既往的重男轻女，姑娘家不是叫来娣，盼娣就是叫招娣。一直看到孩子父亲的时候，程元洲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变化。
“是他。”程元洲没有想到，就许天成那样的人，竟然还会有渺渺那样可爱乖巧又懂事的好孩子。
只是当他看到渺渺在许家连吃饱都成问题，从出生开始就天天被杜招娣抱着上工照顾，程元洲眉头死死皱起。
“元洲哥，你认识？”周鹤惊讶，他只知道程元洲老家是这里，却不知道云溪村里也有他的亲戚。
程元洲唇角溢出一丝冷笑：“表兄弟。”
“那您可以把孩子接过来啊，”一听说是表兄弟关系，周鹤立刻开始给程元洲出主意，“我表姑就喜欢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城里亲戚那里托养，说是在城里比乡下好的多，还到处托关系把孩子送到城里的学校读书。”
这年头的人脸皮厚一些，总是能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城里亲戚那里寄养的，有些为了生男孩，甚至自己怀孕后都要千辛万苦跑到外面去找亲戚借住。
“你去备点东西，明天和我去云溪村。”程元洲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同意了周鹤的提议。
孩子母亲那里，程元洲会想办法去商谈，无论她想要什么，只要不过分，程元洲想着，自己大概都能够同意。
完全不知道自家小龙崽被人给惦记上的杜招娣今天有些倒霉，大概是前一天把所有幸运事儿都遇到了，老天就把幸运收了回去。
她踩着石块去割猪草的时候，脚下石块松动，杜招娣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直接就滚了下去。
这会儿村里的人陆陆续续起来了，有几个大孩子结伴过来割猪草，还没走到山上，就看见了躺在山脚的人，惊呼一声，纷纷围了上去。
“哥，这怎么办呀？”边上的小姑娘看见是个女人躺在那里，生死不明，顿时有些害怕了起来。
被叫哥的男孩很冷静，他拍了拍妹妹的脑袋：“你和大明哥去村里叫人，我们在这里看着。”
小姑娘连连点头，拉着身边的男孩就朝着村里跑了回去。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从山上滚下来了，叔，姨，你快和我们过去看看。”小姑娘一边喊着边朝村里跑，看见有对夫妻正朝着这边走，立刻就喊人。
听见有人从山上滚下来，夫妻两人也不马虎，立刻就跟着小孩过去了。
“这不是许家的二儿媳？”女人认出了地上的杜招娣，惊呼一声，立刻让丈夫把人给背起来，“快送钱医生那里。”
男人也不马虎，在妻子的帮忙下，把昏迷的杜招娣背在背上，脚步飞快朝着村里走。
天已经大亮，村里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这会儿瞧见夫妻俩背着杜招娣进来，都有些好奇，上前打听才知道这是在山上滚下来，被割猪草的孩子给发现了。
“医生，医生，有人从山上滚下来了，你快来看看。”男人顾不得敲门，直接背着杜招娣朝里面走。
钱学徽原本背对着门处理药材，听见声音立刻就放下了手里的药材，转身一看，对方背上的人不是刚刚从自己家离开的杜招娣嘛。
“放床上。”钱学徽立刻指着屋内，自己则是转身去边上拿了药箱，立刻跟着进屋。
渺渺原本在偏房看书，听到声音后动了动耳朵，鼻尖嗅了嗅，发觉除了有陌生人的味道之外，还有妈妈和血液的味道，她立刻放下书，从凳子上跳了下去，迈着小短腿跑到了前屋。
“妈妈。”渺渺一眼就看见了被放在床上的杜招娣，立刻跑到了床边，伸手想要去握住杜招娣的手，不过下一秒，她就被边上的女人给抱开了。
没想到渺渺会在钱医生这里，女人把孩子抱在怀里往边上一站：“渺渺乖，让医生给你妈妈看看，我们先不要过去好不好。”
“妈妈，怎么，了？”身后的人没有恶意，渺渺也就任由她抱着了。
“你妈妈不小心从山上滚下来了，没什么事，让医生看看就好了。”抱着怀里轻若羽毛的小家伙，女人心里叹了口气，只希望杜招娣这次能够化险为夷，“渺渺要安静，不要吵着妈妈。”
要是杜招娣出了事，这个小家伙以后又要怎么办呢。
渺渺听说妈妈需要安静，立刻就闭上了嘴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杜招娣看。
钱学徽大致检查了一下，发现杜招娣身上的外伤并不严重，几乎只是一些刮伤和擦伤，唯一严重一些的，大概就是后脑上的那一块伤了。
“伤到了脑袋，要去县城看，我看不了。”钱学徽摸了摸杜招娣后脑勺的伤之后，脸色很沉重，“让她家里人过来，马上送去县城。”
夫妻两人面面相觑，别说送去县城了，只怕许家人都不会过来。
“妈妈，很，严重吗？”渺渺虽然听不太懂钱学徽的话，但也不妨碍她从对方的表情上读出一些讯息。
并不会因为渺渺是个小孩就会隐瞒她的钱学徽格外正直地回答：“渺渺的妈妈现可能伤到脑袋了，脑袋很重要，如果没有处理好，就醒不过来了。”
听到妈妈可能醒不过来了，小龙崽第一次眼里含泪，她从女人怀里挣扎着下去，扑倒了床边，伸手去勾杜招娣的手，将自己的脑袋放在了杜招娣的手上。
“妈妈，会好，渺渺，不要，妈妈，不醒。”
小孩的童言童语让在场的大人都忍不住有些心酸，男人让自己的妻子在这里看着，自己去通知许家了。
前往许家的路上，真好遇上了村长。
“大壮，你这急急忙忙做什么去呢？”村长和男人很熟悉，偶尔还会开开玩笑。
男人叹气：“杜招娣从山上滚下来了，钱医生说要去县城看，我这不是去通知许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