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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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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第二天,艳阳高照。

    邓亨玉醒来时,精神舒畅,筋骨矫健,又是娇女在怀,温柔妩媚,香暖逼人。邓亨玉又不是什么柳下惠。没有什么道德操守。翻过身,把丛玉压下身下,先亲了一个嘴儿,然后舒手下面,撕扯丛玉的衣服。

    丛玉幽幽醒来,一脸春意,却用手推着邓亨玉的下颌道:“你帮我离了狼窝,又推我入虎穴不成?还是你想娶我,让我跟你一辈子?”

    邓亨玉只是一时兴起,哪想那么许多,嗫嗫嚅嚅道:“这个……这个……”

    丛玉嗔道:“这个什么?”口里说着,一抬腿,就硬生生顶了一下邓亨玉下身。

    邓亨玉登时面皮紫胀,剧痛难忍。歪在一边。

    丛玉站起身,一面整理衣服,一面道:“你若是跟那两个强盗一样也就罢了。可你要是自认为是个英雄好汉正经人,就别胡来。我又不是妓女粉头,可不能拿金贵的身子酬报你。因为你一时之乐,毁我一生。可不行!”

    邓亨玉道:“不行就不行。你下手可够狠啊。”

    丛玉道:“不狠,你就以为我半推半就愿意从了你。狠了,让你长点记性。老娘可不是好惹的!”

    邓亨玉抖抖腿,疼痛缓和了许多,道:“我知道你不是好惹的。你不过是欺善怕恶罢了。”

    丛玉道:“好没脸的话!你且说说,你刚才那样,是善还是恶?”

    邓亨玉一下被她问住了,尴尬笑道:“归根,我不是坏人!”

    丛玉道:“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只不过特特提醒你,记住自己不是坏人。”

    邓亨玉笑道:“领命,我的姑奶奶。”又忍不住嘟囔道,“半夜往人家怀里钻。这时候又不把人家当好人了。”

    丛玉听见道:“怎么着,你一个大男人还委屈了?要不要我哄哄你,赔个不是?”

    邓亨玉忙笑道:“用不着。”说完,也整了整衣服。然后拿起那两个强盗的包裹,挎在肩上,又拿起那口戒刀和禅杖,道:“走吧。”

    丛玉道:“你拿这戒刀和禅杖做什么?怪瘆人的。”

    邓亨玉道:“行走江湖。钱最重要。这两口兵器,虽不是什么上等货。却也能卖几两银子花花。”

    丛玉道:“哦,原来如此。”

    走到屋外,暖烘烘的太阳一照。丛玉但觉鼻子一酸,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邓亨玉道:“媳妇儿,着凉了嘛?”

    丛玉揉揉鼻子道:“胡说,谁是你媳妇?”

    邓亨玉道:“这一路你最好是我媳妇儿。否则,闲言碎语支应个没完。”

    丛玉道:“兄妹不成吗?我记得昨晚你叫我苏姐姐来着。”

    邓亨玉道:“孤男寡女,你说是兄妹。谁信啊?”

    丛玉听了,一想也是。也就不再言语。

    二人出了凤凰寺,邓亨玉牵过马,把丛玉扶上马,把戒刀拿一块布包好,并包裹一起挎在马背上。自己则插好梢棒,手提禅杖,牵着马,向东而行。

    中午时分,已行了五六十里路,终于见到一个村落,有几十户人家。邓亨玉寻了一户人家,把岀一块银器,道:“可否换几个干粮吃?”

    那户人家把着门,探出脑袋,见一个小伙子竟拿着禅杖,特特不像好人,有些惧怕。但看见银器,又眼热。于是接过银器道:“有。稍等。”说完,把门一关,自去取干粮。

    邓亨玉长这么大,头一遭被人如此生硬接待。回过头看看丛玉,尴尬笑笑。丛玉也是一笑。

    那户人家把门开一条缝,递过三四个干粮。邓亨玉接过,道:“可有水喝?”

    话没有说完,那户人家早把门咣当一关,道:“没有!”

    邓亨玉硬硬地吃了一嘴闭门羹,很没有面目。但也不能因此把这户人家给掀了。只好恨恨作罢。回头把干粮递给丛玉一个道:“希望前面能有个市井。这破村啥也没有。”

    又行了三十里路,日已偏西。还真寻摸到一座市井。这座市井约莫有八九百户人家,一路走去,卖肉的,卖菜的,酒店,面店,还有赌坊兑坊,该有的都有。巧了,叮叮当当还有打铁的声音。邓亨玉顺着声音寻觅,还真有一座铁匠铺。邓亨玉拿过戒刀和禅杖,叫丛玉看着马,走进铁匠铺。里面有三个人打铁。邓亨玉把戒刀和禅杖放在案上道:“这两口兵器,能在你这里换钱嘛?”

    那师傅走来,把起来瞅了瞅,又看看邓亨玉,道:“你这两口兵器不是好的。只能当生铁卖。您要舍得,二两?”

    邓亨玉也知道这东西不值钱,但道:“三两。”

    师傅道:“二两五钱。再多,您到别去看看。”

    邓亨玉道:“好,就二两五钱。”

    拿了银子,走出铁匠铺,就带着丛玉来到一座客店打尖。二人寻了一张桌子坐定,小二哥连忙过来:“客官吃些什么?”

    邓亨玉道:“一只肥鹅,一斤牛肉,一斤鱼,四样素菜,十斤好酒,五个馒头,两碗面。面最后上。”说完,就拿出一块银子放在桌儿上。

    那小二见了,连忙袖在手里,笑道:“稍等,马上来。”

    丛玉道:“咱俩能吃这么多嘛?”

    邓亨玉道:“能。有我呢,你操心什么。”

    丛玉听了这话不快,就拧了邓亨玉手臂一下。

    邓亨玉一躲,还是被拧到了,笑道:“谋杀亲夫啊你?”

    丛玉道:“你再敢看轻我,我就拧死你!”

    不一会儿,酒肉菜品馒头摆了一桌。邓亨玉一天了没吃上一顿好的。这次就大快朵颐起来。丛玉自离开姑姑家,一路上提心吊胆,更没有一顿吃得顺畅的。今次,有邓亨玉在身边,也就放开了心,大口大口吃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二人回到客房。丛玉因为七八日没有洗澡沐浴了。就央人把澡桶搬到卧房里,注满热水。然后把邓亨玉赶出去。道:“你给我把着门,别让强盗进来。”

    邓亨玉见她竟把他当奴仆使了,而自己竟也有些心甘情愿。邓亨玉对自己这种依违两可的态度,又是摇头,又是笑。

    丛玉在房间洗起来。真是轻松畅快。没想到洗到一半儿,邓亨玉吱吱吱一声推门进来了。吓得丛玉忙拿衣服掩住身子,嗔道:“出去!”

    邓亨玉把一叠衣服放在木桶旁的小杌儿上,然后退下去,退到床边坐好,道:“我让小二哥给你寻了几件干净衣服。旧是旧了些,还能穿。”

    丛玉斜过身子,腾出手翻了翻那些衣服,是挺干净的。道:“这是谁的?不会是那种女人的吧?”

    邓亨玉道:“瞧你心眼子。净想那些女人。也不瞧瞧我是谁?”

    丛玉白了他一眼,嗔道:“出去!”

    邓亨玉道:“不出去!”

    丛玉再次唤道:“出去!”

    邓亨玉牛心道:“不出去!”

    丛玉道:“你要干嘛?”

    邓亨玉道:“不干嘛。就是不想出去。”说完,就躺下身子,朝里睡了起来。

    丛玉见轰不出去,只好胡乱洗洗,可穿衣服时,看邓亨玉还歪在那里,道:“你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邓亨玉也不回身,道:“你换你的,我不回身就是了。”

    丛玉道:“你偷看怎么办?”

    邓亨玉道:“女人我见多了。你的,不稀罕!”

    丛玉嗔道:“去你的!”又想了想道,“谁怕谁啊!”于是,起身从木桶里出来,拿干毛巾擦干身体,然后从容穿好衣服。一番做作下来。邓亨玉真个没有回头看她。

    丛玉道:“我穿好了。你可以回过头了。”

    邓亨玉听了,慢慢回过身起来,见丛玉一汪秀发湿漉漉的,全部撂在右肩,眼睛还一闪一闪的,看不够的风情旖旎,说不出的精神秀丽。

    邓亨玉一软,没有去撩拨丛玉本人,而是慢慢走到木桶旁,用手拨了拨水,道:“把脸转过去,我也洗洗。”

    丛玉看着邓亨玉,感觉不妙,乃问道:“你用什么洗?”

    邓亨玉回过头,抿嘴一笑道:“你说呢?”

    丛玉道:“你该不会用我的水洗吧?”

    邓亨玉道:“这里面什么都有。也省的我再去打了。”

    丛玉不可思议道:“你太不正经了吧?”

    邓亨玉道:“夫妻一体。你的就是我的。我都没有嫌弃你脏,你倒嫌弃我来了。转过身去吧!”说着就把衣服脱了下来。

    丛玉没有办法,只好背过身去,等待邓亨玉进入木桶。然后自己坐在床边,看着邓亨玉用自己用过的水洗身子,乃道:“真不知道你是真正经,还是假正经?”

    邓亨玉捧起一捧水,凑仔鼻子尖嗅了嗅,摆出一副很沉醉的样子,道:“正经都是假的。不过,我人的确是好的。你放心,我一定完璧归赵,全须全尾地把你送到你父母身边。这下你放心了吧?”

    丛玉道:“呸,放心才怪。”说着就躺下,朝里睡了。

    就在这时,门哐当一下被撞开了。闯进四五个人。其中三人手拿着朴刀铁叉把邓亨玉围了,两人把丛玉挟制住了。

    2,

    邓亨玉不明所以,看看逼在自己脖子旁朴刀铁叉,又瞅瞅那三个人,不认识。连忙看看丛玉,见她也是一脸疑怪。自己初来乍到,没有作乱闹事,何来这许多仇人?邓亨玉摸不着头脑。正狐疑间,只见一个魁梧的头目领着一个黝黑粗健的汉子走了进来。那头目指着邓亨玉道:“是他嘛?”

    那黑汉仔细瞅着邓亨玉,点点头道:“是他。”

    那头目邓亨玉是不认识的。但瞅自己的这黑汉却依稀熟悉。肚里略一搜求,蓦然想起,这人不是铁匠铺的师傅嘛。这人最大的特征就是眼角有一块疤,作开花状。当初没有在意,可现在自己也只是卖了两把兵器给他,和他没有仇怨啊。想不明白。

    那头目道:“拿来!”

    于是就有两个小厮从外走来,一个拿着禅杖,一个把着戒刀,摆在邓亨玉面前。

    那头目道:“这禅杖戒刀是你的?”

    邓亨玉这才抓住一些头脑。原来都是那两个强盗之故。也是,那两个强盗作恶多端,到处流窜。州府县衙早就把他们两个的形容兵器情状摸清楚了。只是一时抓不到人。眼下邓亨玉把周围人都扫了一遍,思想这些人的面目态度神情,不会和那两个强盗是一伙的。再说,大丈夫顶天立地,死也要坦坦荡荡。于是道:“不是。”

    头目道:“那你从哪里得来的?”

    邓亨玉道:“凤凰岭。”

    这话一出,那头目和众人互看一眼,不禁点了一下头,又问:“那凤凰岭的人呢?”

    邓亨玉道:“回家了。”

    头目眉头一皱道:“回家?回什么家?”

    邓亨玉道:“他们能回什么家?当然是下面了。”

    意思是死了,众人听懂了。但还想问个明白,道:“你干的?”

    邓亨玉道:“那个地方还有自己愿意去的?当然是我送他们一程了。”

    头目道:“怎么送的?”

    邓亨玉示意木桶旁的那根梢棒道:“用它。”

    头目见说,拿起那根梢棒上下瞅了瞅。见一端隐隐有些微血渍。乃进一步问道:“送到哪里去了?”

    邓亨玉道:“送到凤凰寺后面的山谷里去了。”

    头目道:“快去验证察看!”

    旁边的人听了,诧异道:“护院,现在天色这么晚了,凤凰岭离这里可八九十里地呢?”

    那头目当即变了面皮,长长“嗯”了一声,并转头拿眼看着那人。旁边那人当即缩了头,退下去,走到院外,点了几个喽啰,连夜去了凤凰岭。

    邓亨玉看看情况,见气氛和缓,道:“我能出来穿上衣服嘛?”

    那头目听了,点了一下头。

    邓亨玉道:“怎么,你们看着我穿衣服?”

    那头目想了一下道:“你们都出去吧。”话一说,就轰隆走了一片。就剩下那头目、邓亨玉和丛玉。那头目过去把门一关,搬条凳子放在门口,往那儿一坐,看着两人。

    邓亨玉看那头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知道言语无用,道理不通。使用武力,自己的兵器被夺,没有必胜把握。就算自己能痛揍这头目。可门外还有一票人等着呢。自己好拳难敌四手。况且还有个丈马寒蝉的丛玉要保护,投鼠忌器。唉,算了。顺其自然吧。

    邓亨玉道:“你也要看着我穿衣服嘛?”

    这话一出,丛玉方回过神儿来。面一红,忙转过身去。

    邓亨玉把身体略搓了搓,就出来擦干,穿好衣服。走过去,挨着丛玉坐在床沿子上。手一伸,就把丛玉搂在怀里。

    丛玉任他抱着,乃悄悄问道:“这些是什么人啊?奇奇怪怪的,好膈应人啊!”

    邓亨玉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没事。有我呢。”

    丛玉明知他这是假话,听来还是贴心,道:“我累了。你抱着我睡。不许离开我。”

    邓亨玉笑道:“我就抱着你。放心。”

    丛玉听了,抿嘴一笑。缓缓闭上眼,紧贴着邓亨玉的胸脯就睡了。邓亨玉怀里抱着美人,外面对着强敌。感觉自己很有担当气概。于是就端坐在床沿子上,一动不动。坚持了两个时辰后,邓亨玉乏了,不想坚持了。则想到,既然缓急不由我,管他呢。我自睡了,你们爱怎样怎样。就是天塌下来,也由你们,不干我事。于是,抱着丛玉,身子一歪,躺下朝里睡了。

    那头目看着这俩小夫妻,竟当着自己的面,搂搂抱抱,恩恩爱爱,一点也不闭形迹。而且还呼呼睡着了。真是心气宽大,令人羡煞。

    第二天天色微亮,邓亨玉二人就醒了。见那头目兀自把门口不动。堪堪过了一个时辰,天已大亮,仍然不见回音松动。丛玉隐忍蹙眉地悄悄对邓亨玉说:“我要解手。”

    邓亨玉点点头,过去对那头目说:“行个方便吧。我们要方便。”

    那头目道:“女的可以出去解决。男的,就地。”

    邓亨玉一听,气到心头,却也无法,道:“也好。媳妇儿,你去吧。”

    丛玉讪讪出去,就有人跟着她到了茅房。那人自不好进去,却死死把着茅房门口。丛玉无法,方便后只得又乖乖回来。

    邓亨玉则寻了一坛儿解决了。

    丛玉又对邓亨玉道:“我饿了。”

    邓亨玉也有些饿了,就对那头目道:“你们管饭吗?”

    那头目不答。

    邓亨玉大声道:“看来是不管饭。麻烦您大驾,告诉店小二,我们要吃饭了。麻烦他送两盘菜,四个馒头,和两碗汤过来。”

    那头目对外面人道:“听见了嘛。去准备吧。”

    外面人道:“是。”就去了。

    不多时,小二哥就把早餐送来。邓亨玉二人就围着桌子,热热地吃起来。吃罢后,俩人又并坐在床沿子上,相互靠着。

    丛玉小声道:“这什么时候是个了局啊?”

    邓亨玉道:“我想快了。只要寻到那道士和尚尸身就有眉目了。”

    丛玉道:“你说,他们能找到嘛?”

    邓亨玉道:“能。凤凰岭本身也不高峻,那谷也深不了。”

    丛玉一想有理,却又道:“你说他们会把我们怎么样?”

    邓亨玉也没个判断,但他不想落个没主张的,就笑着胡编道:“应该会感谢我们。”

    丛玉一愣,道:“感谢我们?有这么感谢的嘛?跟看贼一样看着。”

    邓亨玉道:“别急啊。一会儿就不一样了。”

    时候一盏茶一盏茶的工夫过去,过了中午也没见两样。直到下午申牌末,忽听见外面有人说道:“哪个是为民除害的英雄,老朽特来请见。”

    听了这话,那头目先忙不迭地起身,把板凳搬开,开门就弓身出去了。没说两句话,就引着一个老汉走了进来。那头目介绍道:“这位就是那位为民除害的少年英侠。”

    邓亨玉看那老汉身着一领青色新布袍,五十上下年纪,花白胡子,精神萎靡,却是满脸喜色。见了邓亨玉道:“老朽姓石,这里都唤我石太公。敢问公子高姓,什么名讳?”

    邓亨玉道:“小子姓邓,单名一个珠字,表字亨玉。排行第二。”

    石太公道:“原来是邓二侠。”

    邓亨玉道:“不敢当。叫我邓二就好。”

    石太公道:“哪里哪里。邓二侠杀了那两个强徒,为民除害。我桃花镇从此得享安宁太平。这实岀少侠之赐。”

    邓亨玉一听这话,心中登喜,笑道:“这都是太公和众乡人之福,非小子所能。”说话间,外面人头攒动,已经聚满了人。也有几个胆大好事的都挤进屋里来了。

    石太公道:“老朽在敝庄预备了两盏水酒,为少侠洗尘。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邓亨玉看看人头,好意难辞,便说道:“圣人云:长者赐,不敢辞。太公邀请,小子岂敢推却!”

    石太公大喜道:“好。请!”

    于是,那头目和几个壮丁在前面拨开人众,为石太公并邓丛二人开路。走到客店外面,一条市街早涌涌嚷嚷挤满了人。而台阶下一字排开三顶凉轿。邓亨玉见了,按不下心情激动,洋洋得意,只不好表现出来。石太公坐了第一顶凉轿,邓亨玉坐了第二顶凉轿,丛玉则坐了第三顶凉轿。轿子一抬起,没走两步,邓亨玉就看见有一辆牛车在前面走着。车上用草席盖着,正不知什么东西。但可想而知,就是那两个强徒的尸首。否则,人也不会这样激动。

    展眼到了石太公庄上。酒席早已备好,石太公并镇上几个有资历有头面的先生人物和邓亨玉并坐一桌,为邓亨玉洗尘。丛玉则被安排到后院,让石母并几个亲眷陪护。

    石太公道:“敢问少侠是如何收拾了这两个强徒?”

    邓亨玉道:“说来话长,机缘凑巧而已。总之是托赖众位之福,非小子之能。”

    石太公道:“少侠何必谦逊。说说嘛,让我们也开开眼界,饱饱耳福。”

    邓亨玉笑道:“说实话,我实不知凤凰岭上有强徒。也没料想会打死他们。我和内人到陕西长安投亲。回来时,因为不知远近,错过了宿头。这才不知不觉上了凤凰岭。也不知岭上有座凤凰寺院。但只知道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只好在凤凰寺里安歇。以避风雨。半夜时分,突然闯进来个人来。起初,我见二人一个和尚一个道士,出家人,并不多想。岂料这俩人竟瞪着我老婆不放。我便起疑。暗暗握紧梢棒,以备万一。果然,那俩强徒竟吓唬我说,只要我把老婆让给他们耍耍,就饶我不死。诸位,您听听这话,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于是,我就抡起梢棒跟他们干起来。那道士武功粗疏,破绽太多。他每使一招,都被我乘瑕抵隙,抢了先机。他砍我面门,我就戳他肋骨,点他额角;他砍我后心,我就敲他膝盖,他身子一歪,我就正好敲他太阳穴。送他归西。那和尚的功夫倒是不赖。一条禅杖耍的密不透风。逼得我只能和他周旋。只可惜,这和尚不能持久。一条禅杖没刷几下,就落了下来。我一看机会来了,就抢到他身后,在他后脑上来了一下。我因不知他们的来路,怕闯祸,所以就将他们的尸体扔进谷里。却不想被这两口兵刃泄露天机。”

    众人听了这一篇言语,都哈哈大笑,交口称赞。一口一个“果然英雄出少年”不绝。

    那头目也从别桌儿过来,敬奉一杯酒道:“邓二侠,在下石青,是石太公家里的护院。昨日多有得罪,还请海涵。”说完一仰脖,就饮了一杯。

    邓亨玉道:“石兄尽职尽责,何罪之有?”说完也是一仰脖。

    石青见了笑道:“说到底还是石某谈虎色变,畏敌如虎所致,不似邓兄这般英雄。昨日,铁匠铺的师傅拿着兵器跟我说了此事后,我就郑重其事,不敢丝毫轻慢。生怕邓兄和那两个强徒有首尾,不好对付。我就带着五六人把邓兄给围了。直至找到尸体,对了画影图形,验了标记形状。我方知是虚惊一场。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石太公道:“邓二侠是英雄气度,岂会跟你一般见识。”

    然而,众人说说笑笑,众星捧月般赞赏邓亨玉,却不意惹恼了在席一人。

    3,

    这人也姓石,大名石奋。是这桃花镇里团练教头,颇有武艺。人称石教头。因为声名在外,自从那两个强徒祸害了桃花镇。这石教头站出来说话,大包大揽,说缉拿那两个强徒就包在他身上。请大家放心。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缘故,就是石太公有一小女儿,已经十八岁了,生得温婉齐整,知书达礼,尚未婚配。这石奋本家姓木,后来过继给他大姨石家,这才改了姓氏。和石家小姐本无血缘。基于此,石奋才敢想娶石家小姐。但石太公告诉他,但捉了那和尚道士便许他。否则,免谈。可看看三四个月过去,这石教头连那两个强徒的毛儿都没捉住。这石教头也十分羞赧。更加卖力抓寻。可上天就跟他开玩笑似的,他不是慢一步,就是错一步。总之,竹篮打水,一场空。石教头徒耗精力。除了赚些冷言冷语外,一无所获。

    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件天大的功劳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无意中抢了去。使得他所有的努力和希望都付之流水。此次筵宴,他也被邀请在列。可风头全被那小子抢了去。而他只被安排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无人搭理。石教头是愈想愈气,这酒是越饮越多。好在他千杯不醉,却也忍不住,拿着酒壶走过来道:“姓邓的,我也敬你一杯。”说着就一仰脖。

    邓亨玉也自奇怪,却不好开口动问,也不好得罪。于是也饮了一杯。

    石教头道:“你说是你打杀了那两个强徒。我却不信。那两个强徒不是泛泛之辈,岂是那么容易打杀的?”

    众人听他言语无礼,很嫌他。其中一人道:“唉,这邓少侠打杀那二人是有理有据,你何故怀疑他。”

    石教头道:“那两个强徒祸害乡里三四年矣。方圆百里,州府县衙都拿他们没有办法。如何就被这嘴上没毛的后生给打杀了。大家好好想想,这不蹊跷嘛?”见众人不说话,又继续道,“别不是是别人打杀的,正好被你看见了,捡了个现成的便宜吧?”

    邓亨玉自知是外乡人,虽是不悦,却不好得罪这厮。于是忍住不理会这厮。

    石青见有好戏了,乃道:“这么说,教头应该怎样才能信服呢?”

    石教头道:“有胆量就和我较量一棒。赢了我,我就信他。”

    众人一听,虽知他说的无理。却都想一睹邓亨玉的绝妙武艺。正所谓,“军中无以为乐,请以剑舞。”看看热闹也是好的。单单吃肉喝酒,那意思有也无多。于是问道:“邓公子,意下如何?”

    邓亨玉道:“在下三脚猫的功夫,如何上得了台面。况在下刚才说了,打死那俩人,纯是侥幸,非我之能。”

    石教头轻蔑道:“看来邓少侠是看不起我们桃花镇。我们这么些人邀请追陪,他竟一点面子也不给。”

    一年长者道:“唉,严重了。咱们不过以武会友。邓二侠,不要推辞了。”

    邓亨玉连连被逼,暗想:“一棒打倒他,他们不好看;一棒打倒我,我就好看了?恐怕就连这为民除害的帽子也戴不得了。哼,你又不是我亲戚朋友,又无恩无义的。与其我不好看,不如教你不好看。”乃道,“还请手下留情。”

    石教头道:“刀枪无眼,没什么留情不留情。有本事就全使出来。没本事,就趁早认输。”说完,一拱手,就走出去。

    院里的人一听说要打架。没一个不上心的。都不用吩咐轰撵,就都自动搬桌的搬桌,收凳的收凳。一阵风似的,就空出了一大片场地,足够邓石二人闪展腾挪。

    邓亨玉走到院内,石教头手里拿着两根齐眉棍,早已等候。石教头将一根棍丢给邓亨玉。然后就扯开旗鼓,立岀门户道:“请!”

    邓亨玉接住棍,四顾一望。见众人都屏着气,等待底下的。邓亨玉叹一口气,拉开架势。正要动手,却听有人道:“且住!”

    听了这话,邓石不得不住手,众人也纳罕。不由齐齐往里看去。

    只见石太公缓缓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丫头子。小丫头子手里托着一个托盘,盘里垫着红布,上面放着一块金麒麟。

    石太公道:“两位英雄比试,没有彩头。这个金麒麟不值什么,权为彩头。谁赢了,就归谁。”

    石奋见了这块金麒麟,思想石太公定是在激他,要他使出平生本事。如果赢了这姓邓的,那不仅抢了光,挣了风头,还为他和石家小姐的婚事铺平了道路。毕竟,姓邓的这小子已经有了正经妻子。石家小姐若嫁给他,顶多是二房。能有什么光彩。若嫁给他,则是头婚正房。

    这一战对石奋意义非同小可。激得石奋恨不能一口水吞了邓亨玉这个外来户。于是将棍子一掣,使一招拨草寻蛇势,就向邓亨玉下盘打去。

    邓亨玉兀自想不通这石太公拿出这所谓的彩头意义何在。那边石奋已经抡棍打来了。

    石教头啪啪啪,在地上鞭了十几下,鞭鞭朝邓亨玉脚面点去。被邓亨玉一一躲开。

    跟着石教头一招腾蛇起雾,将棍子腾起,朝邓亨玉中路打来。所谓棍扫一大片。邓亨玉避无可避,只能拿着棍左支右绌。凌乱至极。

    不过,邓亨玉虽然看着慌乱,却很有章法。几招过去,邓亨玉察觉,这石教头是有本事,不过也就那样。没有什么惊奇处。棍的力道也不咋样。邓亨玉虽不敢小觑这石教头,却也不怕他。心想,“且让你几招,不叫你输得难看。”有了这个想法,邓亨玉在较量中,守多攻少,有时几欲不支。

    石奋见自己大占上风,以为胜券在望。于是,手中不停,棒棍涌动,如灵蛇摇动,既狠且迅。众人看了,都道:“石教头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少了时运。没有遭遇那两个强徒,立就大功。而这邓二侠,见面不如闻名。闻名不如不见。”

    堪堪过了四五十棒,邓亨玉见石奋也就这样了。于是,不再让。长棍一吐。正点在石奋的棒棍中腰。石奋手臂一抖,不由退了一步。手里的棒滚竟几乎脱手。石奋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棍子一甩,奋力朝邓亨玉打去。乓乓过了四五棒,邓亨玉寻到机会,又是一点。还是点在石奋棒棍中腰。这一次,咔的一声,棒棍从中折断。石奋一呆,邓亨玉的棒棍已搭在他脖子上。众人都知道,如果这一棍打下去,那石奋的脑壳就会像西瓜一样,被打得稀碎。众人不由高呼,“邓二侠果然好手段。这功夫,打杀那俩强徒,不在话下!名不虚传。”

    邓亨玉掣回棒棍道:“承让!”

    石太公也大笑,拿起那块金麒麟就给邓亨玉带上了。众人也簇拥着邓亨玉重新吃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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