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落水
船舫内，几人交谈的声音随着波荡不止的水声渐渐小了下去。
可方才海兰的话却像是刀子一样狠狠地扎在了皇后身上，让她无法呼吸。
对二阿哥的内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一层又一层地将皇后淹没，她捂住不断传来刺痛感的心口，脚步踉跄的向青雀舫走去。
也许是因为心神太过恍惚，又或许是黑夜笼罩使得视线模糊、难以看清脚下道路。
皇后竟然一个踉跄，身体失去平衡，从船上掉了下去。
虽然已经是春天，可河水依旧冰冷刺骨，掉下去的一瞬间，她的脸色就变得惨白。
身躯在水中起起伏伏，努力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但无情的水流却不断将她拖向深处……
舫内，纯贵妃正为刚才愉妃的口无遮拦感到后怕。
突然间，只听得外面传来“扑通”一声，仿佛有什么沉重的物体从船上坠落。
她不由得紧紧握着手中的手绢，眼神中充满了惊愕和疑惑。
“这，这是怎么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去了，不会，不会是人吧？！”
拉住纯贵妃的手将她按在座位上，愉妃笑盈盈地说道：
“姐姐别多想，若是有人落水，必会呼救，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有掉下去的声音而没有求救的声音。”
“若落水的是什么物品，那自有侍卫们操心，姐姐又何必去管这闲事呢？”
即便没有亲眼看见，可以愉妃的聪慧，怎么会猜不出落水者是谁。
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她自然要让皇后在河水中多泡一会……
“这话说的也没错，可是……可是我还是心有不安啊！”
想了又想，纯贵妃还是压制不住内心的担忧，轻轻拨开愉妃的手，准备去外面看上一眼。
愉妃巴不得皇后就此一命呜呼，给她的如懿姐姐腾地方，自然不想由着纯贵妃去查看。
可她已经阻止过纯贵妃一次，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暗地里着急。
不知为何，就在纯贵妃即将打开窗户的时候，嘉妃突然开口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纯贵妃姐姐，夜风寒凉，臣妾怕着凉伤了孩子，还是不要开窗了吧。”
“也是，妹妹身子娇贵，确实要多注意着点！”
收回了放在窗扉上的手，纯贵妃讪讪的退了回来，她也怕嘉妃有个什么闪失，最后怪到她头上。
见此情形，愉妃又刻意将话题引向保胎之事，三人说说笑笑的，也就没人去管外面了。
与前世一样，这一次第一个发现皇后落水的还是凌云彻。
今生卫嬿婉早已将自己和凌云彻的关系对进忠和盘托出，因着这层缘故，进忠没少找凌云彻的麻烦。
不是嫌弃他差事办的不好，就是说他态度不端正冲撞贵人。
偏偏每次都不重罚，只是罚点月俸，或者禁两日吃食，钝刀子磨肉一般折磨他。
他又不好意思因为这种小事去找娴贵妃，只能就这么忍着，短短几个月就消瘦了不少。
彼时，他正在月下摩挲着那枚残损的戒指，怀念着当年凌霄花下粲然一笑的心上人。
有些时候，越得不到的东西，越会在心头骚动。
尽管卫嬿婉辜负了自己的真心，可他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些少年时模糊而温暖的回忆。
这样的时光突然被“扑通”的声音打断，他循声望去，就看见了在水中挣扎的皇后。
为着自己的前程和未来，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跃入水中救人。
而后取来大氅的莲心也发觉了皇后落水的事情，惊叫出声，船队一下子就喧闹了起来。
今生有卫嬿婉的干预，七阿哥和和敬公主都没有出事，皇后的身子就不像前世那样，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此番被救上来时，只是呛了些水，又受了寒，倒是没有性命之忧……
事发之时皇帝正在太后宫里请安，想让她解了娴贵妃的禁足。
谁知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了皇后落水的消息，急匆匆的赶过来，听到皇后性命无碍后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素练和莲心，他双眸微沉，冷声道：
“你们都是皇后身边近身侍奉的人，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落水。”
“以致于侍卫救护不及，让皇后呛水过多，昏迷至今，真是该死！”
素练和莲心被他这番话吓坏了，口中直呼“恕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见此情景，太后捻了捻手中的佛珠，轻叹一声说道：
“罢了，事发之时素练不在场，可以暂且免去罪责。莲心却是跟在皇后身边的，莲心，你一五一十的说，皇后到底是怎么掉到水里去的？！”
“奴婢不知，奴婢实在不知啊！”
“当时皇后娘娘在赏月，奴婢回去拿大氅了，刚回来就看见皇后娘娘在水中挣扎。当时发生了什么，奴婢真的不清楚啊！”
“荒唐！无用至极！李玉，给朕狠狠掌她的嘴！”
一时间，皮肉相击的噼啪声在众人耳边连绵不绝，更让守在下首的纯贵妃心里更加慌乱。
根据侍卫上报的消息，皇后落水的地方与自己的船舸相距不远。
方才在里面听到的落水声肯定就是皇后！
要是让皇上知道自己和愉妃、嘉妃只顾着聊天，没有及时发现皇后落水，那……
越想越慌，纯贵妃的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要不是身边的愉妃伸手按住她，她必定会当众失态。
过了半刻钟，眼见着莲心的脸被掌掴的血红一片，太后像是不忍心再看一样别过了脸去，口中默念着佛号。
“皇帝，停手吧。这丫头平时在皇后身边也算是尽心，就先饶了她吧。”
“说到底今天的事也不能全怪她，也是皇后让她去取东西，才没有跟着的……”
以皇帝的性子，也不会真的要了莲心的命去，只是需要拉一个人出来承担怒火罢了。
如今太后开了口，他也不能拂太后的面子，只能缓声道：
“李玉，罢了吧。”
“皇额娘宽仁，朕就先饶了你，再有下次，便不是掌嘴这么简单了！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