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杀你，已是最大的仁慈
涂祭月闻言回忆起了与金雨枝初见之时。
她当时正在偏远的山林里四处搜寻可用来酿酒的仙果，无意中撞见了金雨枝的雷劫。
还记得那日原本艳阳高照，天空却在刹那间变得晦暗如长夜，涌动的乌云聚集在山巅，一道道闪电从天空中直劈而下。
当年才刚刚迈入炼气期的涂祭月从未见过如此猛烈的雷劫。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一时起了好奇心，哪管什么后果，即刻便收敛了气息，偷偷朝着雷云的方向御剑而去。
等她赶到地方时，雷劫已过，只剩下一只奄奄一息的小花蛇。
小花蛇周围设置了七八道禁制，应是为了防止有人趁它渡劫后虚弱之时偷取妖丹而设。
无奈这雷劫实在厉害，已将层层禁制劈得七零八落。
也是恰逢这渡劫的小花蛇运气不好，涂祭月虽只有炼气后期，却正好对禁制一类的术法十分感兴趣，成天缠着她那精通术法的二师兄讨教，很是学了点这布阵解阵的本事。
再加上涂祭月平时都只能在宗门内和师兄师弟们互相切磋练练手，哪里见过蛇族这样繁复精妙的阵法，只觉这是助她历练的难得机缘，便着手开始解阵。
阵内的小花蛇似乎感知到有人在破坏阵法，急忙开口呵止：
“哪儿来的后生！速速退下！吾可饶你不死！”
涂祭月头也不抬，“大姐，你自己都这副模样了还饶我不死呢。”
她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声音中带着些许笑意，“不过嘛，你既然已经能口吐人言，想必起码也该是一条筑基期的蛇了。”
“若是我破开这阵法，取你妖丹，再把你这蛇肉炖了…”
涂祭月舔了舔唇角，“想必，不久我就能筑基了吧。”
小花蛇勃然大怒：“尔敢！自古修行便是各凭本事，趁人之危窃取内丹乃邪魔外道所为……”
涂祭月赶紧给自己施了个静音咒，任凭那小花蛇泼妇似的从蛇族修行不易骂到天道不公，眼看着就要骂到天王老子头上了，涂祭月终于解开了这冗长繁复的阵法。
而那小花蛇似乎也骂得没了脾气，只躺倒在地，阖眼轻声道，“罢了，也是我该有此劫…”
“你既能解我蛇族独门阵法，我命丧你手也不算亏。”
“不过，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此时涂祭月刚解开静音咒，就听到最后一句话，心想这小花蛇难不成是被雷劈得迷了心窍，别人都要破她阵法取她性命了，还有心思问别人叫什么。
她当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啊，刚刚嫌你太吵给自己施了个静音咒。”
小花蛇本来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已是心如死灰，闻言还是忍不住枯木逢春般气得喷了一口老血。
涂祭月笑盈盈走上前，走动之间有铃铛的轻响。
她凑到小花蛇跟前：“我叫涂祭月，太行山天玄一脉的弟子。”
“你的阵法很有意思，若不是被这雷劈坏了大半，就算是我那在修真界大比中获阵法一类魁首的二师兄来了也未必能解开。”
说着她想到了什么，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符箓，“喏，这是我师父给我画的隐身符。”
“有它在，就算是元婴修士也休想察觉你的气息，就当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了。”
小花蛇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自己方才筑基时看到了自己日后化形的模样，自诩也是灵蛇一族中品貌可堪的了，但跟眼前人一比竟还是逊色了不少。
它这才察觉这女子不过炼气修为，若是服下自己的妖丹必然能够顺利筑基。
数千年来多少修士卡在了筑基这一步，导致大道难成，只能沉沦苦海，含恨而终。
可她竟然毫不动心。
涂祭月见眼前小蛇直眉楞眼地瞪着她，只当它是被雷劈傻了，眼神略带几分同情地说道：
“若是你恢复灵智了，记得来太行山找我，我们可以一起切磋切磋阵法。”
小花蛇顿时满头黑线。
什么恢复灵智？这女人是以为自己成了傻子不成？？
正待它深吸一口气准备开骂时，涂祭月已御剑而去，只轻飘飘留下一句，“小花蛇，别忘了，我在太行山等你哦！”
独留小花蛇在风中凌乱。
半晌，它才爆出一句：“我不叫小花蛇！你姑奶奶我叫金雨枝！”
……
涂祭月将飘远的思绪收了回来，当年金雨枝可是化成了人形在太行山山门口指名道姓地骂了她三天三夜，搞得她的大名在整个宗门如雷贯耳，最后大师兄实在受不了了去把金雨枝揍得说不出话来这才罢休。
不过从此大师兄身后就多了一个跟屁虫。
那条可恶的花蛇对着外人就是个一点就炸的棒槌，却独独在面对大师兄时化成了绕指柔。
只可惜大师兄一心只想修成大道，守护天下苍生，金雨枝的媚眼纯属是抛给了瞎子看。
没想到，三百年后她竟成了灵蛇一族族长。
若放在三百年前，她敢肯定金雨枝不会包庇金妙萱。
放在三百年后……
她也不确定了。
这时，白泽指着前方说：
“师姐，你看，咱们好像已经抵达这万花蛇谷的腹地了。”
涂祭月顺着白泽的指尖朝前方看去，只见眼前的草地上生长了许多粗壮的枝干，直直连接到顶上遮天蔽日的浓郁藤蔓之中。
每根四人合抱粗的枝干上都挂有两至三个小木屋，似是供已化形的蛇族居住所用。
而此地正中央，则是一座由木藤制成的精巧宫殿。
殿外有两名已经化形的蛇族把守着，殿内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涂祭月扯了扯白泽的衣袖，“走，我们去他们的老巢看看。”
涂祭月二人在隐身符的作用之下顺利潜入了宫殿之中。
只见殿内有一身着黑金底暗红花纹服饰的女子对台下跪着的粉衣女子骂道：
“你这个蠢出生天的蠢货！”
“你姑奶奶我只想叫你寻些好东西回来，你却滥杀无辜，欺辱同门，还美其名曰是为了蛇族…”
女子脸涨得通红，“你是要气得我立刻去见阎王吗？”
涂祭月听着这熟悉的语气…
确认无误了，百分之一万就是那条爱骂人的小花蛇。
涂祭月和白泽交换了个眼神，准备先静观其变。
金雨枝痛骂一通后冷静了下来，重新坐回宝座上，手托着下巴，望向眼前楚楚可怜的粉衣女子：
“如今，我们蛇族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你离开万花蛇谷，爱去哪儿去哪儿吧。”
台下的金妙萱见求饶已是无用，干脆破罐子破摔道，“你身为族长，就这么对待你的族人吗？”
金雨枝也懒得和她争辩，只冷冷看着她，“我不杀你，已是对你最大的仁慈。”
金妙萱索性站起身，“好，你说我是为着自己的私心害人，那你呢？”
“你让我偷窃仙君秘宝，是为了谁？”
金妙萱露出嘲讽的神色，“是为了蛇族，还是为了…你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