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死亡谷
夜深，闲逸岛的药房中，卫瑗不断将各种药丸往遍布全身各处的小口袋里塞。
赵淳在他旁边急道：“我也要去！”
卫瑗将一把小巧精致的弓弩绑在自己的手肘上：“你去能做什么？”
赵淳指着她手肘上的弓弩说道：“我会用这个”，又挺了挺胸脯说：“我还会扔药丸！”
卫瑗好笑地瞥了他一眼：
“喔，每次都扔不中，三步外扔一棵树，都能次次扔进湖中，这叫会扔？”
“那，那我会天女散花”，赵淳做出一把抓的手势，往空中一撒。
“真是好大一只仙女啊，”卫瑗拖长声音，围着他转圈，上下看他。
卫瑗看着他英挺的眉眼，虽然笑话他，却在心里暗暗怜惜：
可怜一个大好男儿，自幼被困在京城做了质子，只能守拙，才能保命。
“我不管，反正，我得跟你一起去，不然我今晚肯定会睡不着。”赵淳开始耍赖。
“你不是怕那种东西吗？”卫瑗换上一双藏有利刃的皮靴。
“我，我，你多给我一些驱蛇的药粉，我从头到脚全用上！”赵淳强撑着胆气。
“不行，小碧儿出来时，身上只有普通毒物的气息和毒液；
但是那个地方能被称为死亡谷，绝不可能只有普通毒物存在”。
卫瑗正色看着赵淳，继续解释道：
“这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里面有剧毒之物阻隔；
其毒性剧烈和罕见程度，是小碧儿连靠近都不敢的，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那你也不能去。”赵淳一把抓住卫瑗不放手。
卫瑗瞧向袖子上那只手，手已经用力得青筋暴起。
她安抚地拍了拍，看着赵淳的眼睛说：
“我必须去，此事无比重要，哪怕今晚会要了我的命，我也必须去。”
“那我也要去，我阻止不了你，你也阻止不了我。”
赵淳也正色看着卫瑗。
卫瑗看着赵淳眼里的坚定，眼眶一红，点头同意，飒爽地道：“好，咱们兄弟就生死同当。”
“给，换上吧。”
卫瑗扔给他一个包袱，赵淳打开一看，里面装备甚是齐全，很多没见过之物。
他深吸一口气，夸张地扬起笑脸说：
“看我今晚不大杀四方！”
悬崖旁，卫瑗试了试绳索的牢固度，躬身准备攀崖而下，她抬头最后问赵淳：
“你可想好了，真要下去？我不吓你，底下可有千军万马的蛇和不知名的剧毒之物。”
赵淳紧张地直吞口水，但他还是壮着胆子点头：“去”。
下到崖底，是一条狭长的深谷。
谷中林木高大笔直，它们似乎懂得只有使劲疯长，才能呼吸到一点阳光雨露。
暗夜中，谷内更加被树木遮蔽得一丝天光也无。
两人的手套上缝着夜明珠，他们借着光小心地观察四周。
死寂一般，没有鸟语虫鸣，只有他们足下厚厚的枯叶，被踩踏发出的沙沙声。
他们背靠背，小心翼翼地往谷内深处走去。
忽然，赵淳的头被卫瑗往下一按，卫瑗也俯身低头。
一阵翅膀震颤的声音猛地向他们冲来。
卫瑗往前不断扔出一把把霹雳弹，随即空中啪啪啪火光四起。
同时一股烟雾腾起，有皮肉烧焦的味道散开，噗噗噗，不断有蝙蝠砸落在地。
“快跑”，两人往另一侧狂奔。
赵淳也反应过来，不断掏出霹雳弹向后扔去。
猛地，卫瑗一停，手一挡，挡住赵淳往前的脚步。
如流星般，小碧儿一个飞闪，就往树梢上疾刺而去。
原来在他们前方的树梢上，每一根枝条上都挂着一条条绿色的蛇。
头朝下，正朝他们吐出绿色的蛇信，一伸一缩，瞬时满耳都是索索声。
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眼睛，随着枝条摇晃，令人汗毛乍起。
赵淳两股颤颤，忍不住一把握住卫瑗的胳膊，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拳头，才没有尖声叫出来。
手攥得卫瑗胳膊似要断掉，卫瑗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跟着她做。
只见卫瑗掏出一个小型排弩一样的东西，对准前方，拉开机弩，一排药丸便飞射而出。
啪啪啪，不断有蛇被打中，僵硬着掉落下来，已成一条条死蛇。
赵淳放下心来，也掏出排弩，对准树梢便是一阵盲扫。
在他的攻击下，一根根绿蛇，就像一茬茬待割的韭菜，毫无抵挡之力。
“哈哈哈，这个好，看我弹无虚发”，赵淳似乎忘了他怕蛇这件事，兴奋地直叫唤。
突然，他似乎反应过来，猛地闭上嘴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求饶似地看向卫瑗，
“我不会吵着什么东西了吧？”他压低声音问道。
“没事，我们这么大动静，该知道的早知道了，不差你这点声响。”卫瑗安抚他，对他一笑。
“乐安，你这个太好用了。”
赵淳马上放开了，兴奋地跳起来发一梭，然后又蹲下来发一梭，交叉着搞出一波波高低炮混发。
卫瑗好笑地看着他耍宝，“好东西还多呢，你别着急，快走。”
两人继续往前闯。
穿过绿蛇林，前方不再有树木，反而是一丛丛惨蓝蓝的幽草，在黑暗中发出蓝莹莹的光，两人不由自主停住脚步。
小碧儿在幽草外不断游走，却不往里进一寸。
“只怕草丛里面不止有毒草”，赵淳警惕地看着这片诡异之地。
“嗯，看来白天小碧儿就止步于此了”，卫瑗抽出一个长不过掌，细如毛笔的管。
对准草丛，一按机括，一抹银色飞射而出。
有针入骨骼的声响。
卫瑗再一按机括，只见针尾吊着一个东西猛地缩回来，在身前三尺处停住。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骷髅头，白骨森森的头颅和大张着的嘴，对着两人忽远忽近地晃。
“啊~~~”，赵淳尖叫着，往后窜出五丈之远。
卫瑗用力甩开骷髅头，砸向幽草丛。
只见草丛中蹦出一只只东西，仔细看去，是一只只癞蛤蟆，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但是这些癞蛤蟆居然不叫，只鼓着着嘴，气氛更加诡异。
这些东西蹦起时肚皮臌胀，周身散发出蓝莹莹的光芒；
身上正往下滴答滴答地、滴着粘液，往外凸起的眼睛，煞是吓人。
“好恶心啊。”
赵淳摸了摸自己胳膊，上面的汗毛不断地起立敬礼，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栗。
“不光恶心，这东西还剧毒无比，其毒性远胜小碧儿，草丛中不知埋藏了多少枯骨。”
看着齐膝深的幽草，卫婉儿皱眉道。
“怎么办？这片草这么宽广”，赵淳转头看着四周，发愁道：
“草地之上，连一棵树都没有，没个借力之处，让我们想荡秋千过去都不行。”
卫瑗环视四周，思索一瞬，问赵淳：
“还记得小的时候，我们玩高跷吗？”
“记得，哈哈，你玩高跷没有我玩得好。”难得有一件事能超过卫瑗，赵淳当然印象深刻。
“笨蛋，书也是好东西，让你多读点书，好歹给智商充充值。”
卫瑗对他的沾沾自喜，嗤之以鼻：
“荀子说：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所以，我让我爹给我特制了一种高跷，走起来又高又稳当，哼，人力所不及时，自可借助外物，笨蛋。”
“知道后来我为什么不跟你玩高跷了吗？”卫瑗接着问。
“我还以为你自愧不如呢。”
赵淳郁闷地吐槽，想他还骄傲自得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哼，我就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我都懒得戳穿你。”卫瑗道。
实际是因为赵淳那段日子是真的很高兴，他不忍心打击，所以隐瞒了高跷一事。
又被打击一通的赵淳，被噎得来不及喷出一口气，就看见卫瑗掏出一对器械，套在鞋上。
按动机簧，便见卫瑗稳稳当当地拔地而起，足足高出了大半个身子。
然后，轻松一抬脚，就跨出了一丈之地。
他赶紧追上去，围着她上上下下看了又看，啧啧称奇。
他连忙翻开自己的行囊，也找出来穿上。
两个巨人便如履平地般踏过这片草地，纷纷弹跳而起的蛤蟆，也被排弩一一打回原地。
草地的尽头又是一片密林，不知里面有什么。
两人停在林外，小碧儿闪身进内。
却见它在将要落地时，猛得扭身往树上而去；
却在将要挨近树干时，又猛地一扭身，疾射回卫瑗腰上的竹筒里。
两人被小碧儿这一番骚操作惊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愣在原地。
卫瑗拿起竹筒，抖了抖，只见小碧儿硬是不出来。
卫瑗好气又好笑，随它去了。
“原来你也有怂的时候啊？”赵淳笑话小碧儿，仿佛找回一丢丢自信。
卫瑗瞥了他一眼，作势要放出小碧儿，赵淳赶紧拱手作揖。
扭头装作观察地形，边看边说：“看来地上和树上都不安全，这下要怎么——”
还没说完，“啊——”地又一声尖叫，窜回卫瑗身旁；
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连点好几棵树下的森森白骨，“都是，都是枯骨”。
他快吓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