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巨蟒
“别怕”，卫瑗拍拍他的手臂，“你刚才不是说要荡秋千吗？”
卫瑗边说边掏东西。
“啊？哦，是哦，我就这么有先见之明。”
赵淳虽然还哭丧着脸，但该脸大的时候，他绝不放过额上跑马的机会。
他边说，便跟着卫瑗一般，往头上戴了一个幂篱。
“这个幂篱上有药，驱毒的同时还刀刺不破，泼水不沾”，
卫瑗安慰他道：“就算有东西从树上滚落，你也别慌，掉不进你衣服里。”
同时做着示范，
“把幂篱底部像这样封上，高跷从这里伸出去，手这里有孔，你戴着手套依然可以用排弩和鞭子。”
“跟紧我。”说着，卫瑗便一手持弩，一手把鞭子往树上一卷，往里荡去。
赵淳赶紧有样学样。
他们一动，原本安静的树上，马上立起来一根根红色的毒蛇；
冲他们疾射而来，好像万箭齐发，砰砰砰撞在幂篱上，又滚滚落下。
头顶的树上，还有密密麻麻的蛇，不断吞吐蛇信，往下滴着红色的蛇涎，一滴一滴打在幂篱上。
恶心恐怖至极。
同时从地上和树上不断有血红色的巨大蜘蛛，同样飞荡着攻击而来。
幸好都被足够长大的幂篱挡在外面。
“啊啊啊”，赵淳控制不住自己惊恐的声音。
一边手持排弩，狂乱地猛射，一边荡得飞快。
第一次能将动作超常发挥，简直比猿猴还流畅舒展。
如果在平时，赵淳一定会沾沾自喜，但是如今，他惊恐地只求早点结束这种身心双重折磨。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吼叫。
“闭嘴”，卫瑗冲赵淳低喝一声。
赵淳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嘴巴还滑稽地一张一合，无声地尖叫着。
他此刻总算明白了，那些癞蛤蟆为什么有嘴都不敢出声了。
远处的吼叫再次低低传来，听起来像虎啸。
但是本该威慑人心的力量，如今却透出一丝虚弱之感。
两人惊诧地对视一眼，加快速度往吼声发出的地方飞荡而去。
出了树林，眼前霍然一亮，前方是一处飞泉瀑布形成的深潭。
潭中有一座小岛。
一丛纯洁无瑕的白花，正静静地开放在岛中的高台上。
蓝莹莹的花蕊在黑夜里发出渗人的荧光。
他们却无心欣赏这原本清幽雅致的景色。
视线被眼前对峙着的一蟒一虎所吸引，母虎在前，身后还有一只奄奄一息的幼虎，躺在地上。
幼虎的腿骨翘起，一看就是从高处摔下，骨头断裂。
母虎护佑在幼虎身前，全身紧绷，前低后高，蓄势待发。
在它不远处，立着一条巨蟒。
巨蟒此刻正将头和胸部高高昂起，足有三人高。
石磨盘一般大小的胸部上，一圈又一圈的黑色花纹彰显着它的不同凡响。
如金盆一般硕大的三角形头上，两只眼睛发出森寒的绿光。
巨蟒整个身躯盘旋起来，就如一棵百年老树的树根般虬结庞大，正朝着母虎吐着信子。
二人悄悄落在不远处，收起幂篱和高跷。
细看之下，母虎全身都是伤痕，身姿摇摇欲坠，看得出已是强弩之末。
可它毫无退缩之意，坚定地护着身后的幼崽。
看着它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模样，卫瑗突然觉得不忍卒睹，就好像看见她临死前的最后倔强。
“帮它”，卫瑗举起手腕处的弓弩，对准巨蟒。
“喀嗒”弓弩上弦的声音，让巨蟒的头朝他们转过来。
就在此时，母虎猛地一个纵身，张口往巨蟒咬去。
巨蟒把头一偏，尾巴一甩，就把母虎抽出去五丈开外，“砰”，母虎落地的声音，让大地震颤了一下。
“嗖”一支劲弩射向巨蟒的眼睛，同时啪啪啪，无数药丸在巨蟒的胸前炸开，烟雾漫起。
巨蟒甩头躲过劲弩，散去的烟雾中，出现一颗硕大的头颅，正张开血盆大口，从天而降，向二人俯冲下来；
看来药丸对它毫无作用。
“用弓弩”，卫瑗对着赵淳大喊。
同时飞快往水潭边的一块巨石跑去，边跑边向后射出一箭。
赵淳紧跟着她往巨石跑。
巨蟒紧追在后，眼看就要咬中赵淳。
就在此时，母虎朝巨蟒身后又一次扑过来，咬中了巨蟒的尾巴。
巨蟒把尾巴高高翘起，狠狠地往地上砸去；
母虎被砸地骨头咔咔碎裂，可是仍然不松开它的牙齿。
“啪”，一根弓箭射中了巨蟒的胸膛，巨蟒惊怒的眼猛地射向赵淳。
“啊，我射中它了，”赵淳兴奋的声音，在半途中变为惊恐。
“啊，不要追我啊，不是我，不是我射的。”
嗷嗷乱叫中，赵淳四肢凌乱，疯狂地逃命。
“你绕着巨石，引着它围着巨石追你，”卫瑗冲赵淳喊着，同时拼命往一旁的大树跑去。
只见她飞快地从身后抽出几根长箭，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缠着软索。
赵淳的叫声更加惊恐，“啊啊啊，它快追上我了。”
“笨蛋，用弓弩啊”卫瑗提醒他。
“嗷，嗷，嗷”，赵淳也顾不上往后看，不断地往身后一根又一根的射出弩箭。
偏偏每射出一支箭，他还怪叫一声。
“嗷，嗷，嗷，好了没啊？”赵淳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他简直要佩服死自己了，那么怕蛇的他，此刻居然没有脚软，他已经很厉害了，好不？
老天爷呀，不要指望他还能杀死这该死的巨蟒啊。
估计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哭诉，“嗖”的一声，强劲有力的弓弩声响起。
“当”，金属与石头碰撞的声音，让他期望的心，“啪”地掉到了地上，摔得稀碎。
“你能不能准头好点啊？”赵淳绝望地边逃边吼。
卫瑗没空理他，接着飞快地弄下一支长箭。
幸好，母虎听出他的绝望，从巨蟒的尾巴上腾起，奋力地扑向巨蟒的头，做最后一搏。
巨蟒偏头躲避母虎的同时，嗖的一声，强弩声响起，“噗”，长箭射入了它的七寸。
“离它远点”，卫瑗大吼一声，赵淳“嗷嗷嗷”叫着，往外狂奔。
巨蟒发狂了，整个身体如一支狂鞭，席卷四周。
潭中的水被它卷起惊涛骇浪，四周的树木被刮得纷纷后仰。
赵淳被狂风掀倒在地，他踉跄着爬起，眼看就要被巨蟒的尾巴扫中；
一支长箭“噗”地射入了巨蟒的眼睛，穿脑而过。
巨蟒张着血盆大口，在空中挣扎翻滚。
赵淳腾地一下跳起，躲闪着巨蟒，却不往外逃命，而是不停往巨蟒口中扔着霹雳弹。
只见霹雳弹在巨蟒的嘴里不断炸裂，“乒乒嘭嘭”响个不停，不断往外蹦出火花。
“喂，你不是挺能耐吗，你咋不上天呢”。
赵淳继续不断扔出霹雳弹，在巨蟒身上噼噼啪啪炸开耀眼的火花。
整个画面诡异至极，就像元宵节街头，打铁花的表演；
巨蟒就像一条巨龙，身上不断溅开耀眼的铁花，鲜活，闪亮，生动。
当然如果没有赵淳的声音，简直就更完美了。
“看我的仙女散花，左边，右边，上边，下边，我送你上天。”
也许是赵淳太聒噪，巨蟒虽然眼瞎了，还是朝他的方向，甩出了最后一击。
“啊啊啊——”
赵淳吓得张牙舞爪，狂奔而逃，边逃还边往后不断扔霹雳弹，身后留下了一串串烟花，四溅开来。
“嘭——”
巨蟒巨大的身躯砸向地面，发出一声巨响，在山谷里回荡，良久不息。
卫瑗往幼崽的方向走去。
母虎正艰难地爬向自己的幼崽，嘴里发出哀哀的低鸣。
终于到了幼崽的身前，它伸出自己的舌头，一下，一下，舔舐着幼崽的脸；
仿佛在与自己的孩子作最后的告别。
卫瑗蹲下身子，检查幼虎的腿后，掏出一把药丸喂到幼虎的嘴里。
幼虎仿佛知道她是要救它，虽然艰难，但还是努力地吞咽下药丸。
母虎看向卫瑗，眼神里流露出哀求。
卫瑗朝它点点头，说道：“你放心吧，我会治好它。”
母虎好像放下了最后的心事，头一歪，倒在自己孩子的身旁。
幼虎显然懂得这是最后的相聚时刻，它使劲朝母亲怀里钻；
喉咙里发出哀哀的声音，仿佛在哀求母亲不要走。
一滴眼泪滚出母虎的眼眶，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最后一次舔向幼崽。
黑暗中，整个谷内，只剩下幼虎无助的哀鸣，它探着头，费力地回舔母亲地脸；
似乎这样就能唤回母亲，虽然徒劳无功，但它还是一直舔着，不停地舔着，哀哀呼唤着。
卫瑗静立在旁，默默不语，黯然地向母虎告别。
良久，哀声已经渐渐虚弱的幼虎身旁多了一个影子，是赵淳蹲下身子，他轻轻抚摸幼虎的头。
他显然已经流泪不止，口齿不清地安慰着：
“你别伤心了，你母亲非常英勇，你也要坚强。
以后我来照顾你，我不会让你冷着，也不会让你饿着；
有我一口吃的，我就会让你有一只鸡吃。”
“你放心，我会在院子里养很多鸡，有芦花鸡，三黄鸡，乌骨鸡，珍珠鸡；
我让你一旬不重样地吃鸡”。
“我还可以给你炖鸡汤，在里面放上好吃的蘑菇，还可以放红枣，放枸杞，我给你好好补一补。”
原本同样伤感不已的卫瑗，听到这笨拙的安慰，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站起来，把时空留给了这对难兄难弟。
她来到潭边，望向岛中的白色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