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闲事
仪虞拿她没办法，连忙将她扶起，说道，“好吧。我带你去。”
随后仪虞拿出一套衣服来，说道，“这是给你新做的宫女服饰，你试试，合不合身，大了小了明日我再让人修改。”
仪虞见着苏稳只穿着白色里衣，她人长得不高，极度瘦弱，不知是小时长期吃不饱还是体质向来如此。
好在她那一张脸是极美的。
仪虞见苏稳拿着衣服的手都是颤颤巍巍的，便立刻上前开口道，“阿稳，我帮你。”
苏稳没有拒绝，弱弱的声线回了一句谢谢。
“你的这块玉佩，好生剔透，想来是块名玉，不知何人所赠？”仪虞突然问道。
苏稳迟疑了一下，随后才说，“是我娘亲之物。”
“哦”。仪虞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便也就不说话了，拿起披帛，帮苏稳穿上。
……
寤生望着从门处走来的枯瘦人儿，些许心疼涌上心扉，却不敢直接表明。
苏稳走到寤生的轮椅旁跪下。
寤生抚摸着苏稳的秀发，柔声问道，“怎么了？”
苏稳顺势将头伏在寤生的腿上。
“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呆一会儿，就像当初在平乐镇一样。”苏稳在平乐镇没有什么朋友，寤生时常担心她不与人相处，人会变得孤僻，他曾找过几个与苏稳年龄相当，又信得过的奴婢前来陪伴，但苏稳常常避而远之，宁可自己在角落里坐着发呆，也不愿意同她们说上一句。
寤生摸着苏稳的手，说道，“你身上还发着烫，怎么跑出来了。地上凉，别老跪着，起来。”
“我想求你一件事情，你先答应我好吗？”苏稳没有理会寤生的话，自顾闭目着。当了那么久的宫女，跪拜主子乃是常事，她早就对膝盖上的淤青习以为常了。
“你先说，你的不合理要求我不会随意答应的。”
“明天，让我回去，好吗？”苏稳有气无力的说着，依旧伏在寤生的腿上。
“回哪？用勤院还是宫正司？”寤生忽然意识到是今日的刘典正可能同她说了句什么。
苏稳抬起头来，笑笑说道，“你不要插手此事，让我回宫正司。若我清白，刘典正会为我洗冤，若我真杀了杨婵，便让我给她抵命吧。”
寤生蹙眉道，“你在说什么胡话？”说着，伸手摸了摸苏稳的额头，实在烫得很。
苏稳顺势将寤生的手牢牢捧住，说道，“你放心，没烧糊涂。”
“怎么没糊涂，你伤未愈，烧未退，我怎么能让你留在大牢里。”
“你听我说，我刚刚才分配到你宫中，并且我身份低微，你便如此护着我，这难免遭人闲话，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再来，就没有哪个疑犯不待在牢狱而躲在皇子殿中的道理，我不希望你和我落人口舌，所以，这次你答应我好吗？”
苏稳见寤生只是呆呆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寤生哥哥。”苏稳呼了呼他的名字。
“阿稳，你相信我吗？”寤生低头望向苏稳，目光温和，忽然问道。
苏稳没有犹豫，直接点了点头，“我自然是信你的。”
“那你愿意告诉我实话吗？”寤生伸手拭了拭苏稳眼角的泪滴。他语气说得极其温柔，犹害怕声音大了，语气重了，将她给吓着。
“你想要什么实话？”苏稳隐隐觉得那个话题又要开始了，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你进宫到底为了什么？”
苏稳嗫嚅了几下嘴唇，终究没有说出话来。不一会儿她才道，“你还是不相信我，不然不会问我这话。”
“相信你什么？相信你进宫是来寻我的？阿稳，若你信我，若你还当我是你的寤生哥哥，那就告诉我，是谁，告诉了你我的身份，是谁，把你带去抚州，又是谁，怂恿你进宫。”
面对寤生的质问，苏稳选择低头沉默，一声不吭，面对别人，她或可巧舌如簧，编造出一个又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可在他面前，苏稳不会，更是不愿。
“是谁杀了苏铭？我不信你不知道。”寤生再一次发问，可是空气静默得可怕，苏稳心虚得吞咽了一口，最后终于劝服自己抬头。
她抬头望向寤生，“这次你信我好不好，我会有分寸的，我不会伤害任何人。”她做了保证，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泪水已将她的眼眶浸湿，可她还是使劲隐忍，尽量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
“不伤害任何人？你敢说，这次杨婵的死，跟你没有半分关系吗？”
“我说了，我没有杀她”。
“此案未结，你仍是疑凶。你说的话在公堂上都是存疑的，我信不过你。再说了，就算这次杨婵的死跟你没有关系，可你当夜将她摁在水中，难道，你当夜不曾动了杀心？”
“我，我只是”
“你别解释了，既然你劝说不了我，那你就听我的安排。”
“你想干嘛？”苏稳蹙了蹙眉，她开始意识到什么。
“明日我安排你出宫，并找一个可靠的人照顾你。”寤生这话说得决绝，连刚才那抹温柔都消散了去。
“你别忘了，我如今还背负着命案，我怎么能出宫？”苏稳忽的激动的站了起来。
“明日我会着人对宫正司说，苏稳夜半高烧，太医束手无策，已逝。”寤生面色肃然。
“不行，这样宫正司会把杨婵那条命算在我头上，我根本就没有杀害杨婵。”苏稳扬声喊道，泪珠从眼里夺眶而出。
与苏稳相比，寤生的反应冷静得过了，他只是抬头瞥了苏稳一眼，又将目光撤回，抬手转动着轮椅，正要离开。
苏稳对寤生此刻的神情，反应颇为不满，于是更加激动道，“什么让人照料我，你根本就是想禁足我，监视我。你这么不信我，害怕我生事，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苏稳”，寤生郑重的叫了她一声，“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不过是救过我一命，凭什么决定我的去留。”苏稳的音调慢慢弱了下来。
“假造官籍，那是死罪，别说你的去留了，我现在就能让人把你抓起来扔进大牢，治你死罪。”
苏稳感到意外，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是从寤生嘴里说出来的，她的目光从疑惑，慢慢变得冰冷，而后忽然冷笑了一声，扑通一声跪下，“好啊，处死我，我也得一个轻松。”
寤生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气得脸都要绿了。
当下一个坐着，一个跪着，竟都遥遥相望，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寤生才叹了一口气，妥协道，“随你。”
两个字落罢，苏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却感到意外，她惊讶的望向寤生，此刻只听寤生说道，“以后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了。”他眼里全是心疼，迎上了苏稳的目光，“我不过是多管闲事救了你一命而已，你若想找死，我也确实不该理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