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杖刑
又是那熟悉的模式，熟悉的场景。虽说今日在用勤院中已被杖得疼到抽搐，可在此时此刻间她却没有对宫女手上的两根竹杖感到恐惧，她只觉得脑袋空空，浑身麻木不已，仿佛自己只剩下一具无用的躯壳。
苏稳见两名行杖的宫女走来，自己还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其中一名宫女便抡起竹杖往苏稳的背部击打去，猝不及防间便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那强烈的痛感使得她久久无法起身。
下一刻，一宫女高高举起竹杖，再重重的将竹杖击在苏稳的腰间，她不禁身子猛然一颤，面色极为难看，痛苦的惨叫了一声。
这惨叫的声音刚落罢，另一个宫女的竹杖又落在苏稳的背部。
每一杖落点不同，但力度是一样的。苏稳不禁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不一会儿，苏稳的背部，臀部已经血肉模糊，她疼得手指一直扒着地上的泥土，但这似乎也缓解不了什么。终于她疼到惨叫不出了，只能低低的呻吟，发出虚弱的呼吸声。
在场的人看着此刻狼狈的苏稳，面色各异，有的害怕的低头不敢看，一直抓着另一人的袖子；有的则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一切，仿佛在观赏着一只滑稽的猎物。
“住手，住手，别打了。”
意识不太清醒的苏稳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努力睁了睁眼，于是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朝她奔来。
虽看不清面容，但看这身形，苏稳大概辨认得出是何人。
是方才在宫正司门前帮她的闵窈。
苏稳也只知她是宫中女官，倒并不清楚她是哪宫当职的。
宫女们极给面子，见了来人后就停手了。
闵窈上前来，朝云遇施礼，道，“下官见过云昭仪。”
“哦，是闵窈啊，今日何故阻挠？”云昭仪问道。
闵窈道，“这宫女今日受了些伤，伤势颇重，想来一时难以承受这二十杖，闵窈知这宫女犯了宫规，不敢奢求大人赦免，只求大人开恩，请先赊下余杖，来日待她伤好了，再做惩罚，免得今日将人给打死了。大人也知，太子快要大婚了，宫中实在不宜出了人命。”闵窈跪下，恭敬继续道，“还请大人开恩，暂饶她一命。”
云昭仪听后，目光移向苏稳，只见她此刻被打的奄奄一息，却一声求饶都没有，随之她用慵懒的声音问道，“几杖了？”
”回大人，已打十杖，剩余十杖。”行杖的宫女回道。
云昭仪听后，再次瞧了瞧苏稳，终于软下了心道，“罢了，住手吧！看在闵窈的面上，本座今日便饶她一回。若近日不再犯事，剩余十杖就免了，如若下次再犯宫规，当场打死。”
“谢大人。”
……
目送云昭仪和众位女官走了后，闵窈立刻上前去探了探苏稳伤势，问道，“姑娘，你怎么样了？”
苏稳大口大口喘着气，没有回复。
闵窈将她搀起，同时看到旁边被云昭仪踢翻的火盆，闵窈瞅了瞅里面还未烧成灰的纸钱，大致也清楚发生的事。
她道，“徐婧的事情，以后再说，你现在先好好养伤，知道吗？”
苏稳道，“我没事，徐婧，我不能让徐婧死不瞑目”。
“怎么就没事了？你看你伤口又裂开了。你还那么年轻，以后落得个残疾怎么办？你若真不想让徐婧死不瞑目，便更该好好保重身子。”
闵窈扶着苏稳才走了几步，立刻便有宫女跑来，“闵大人，昭仪让你过去呢”。闵窈听到这话，再看看此时此刻的苏稳，稍稍有些迟疑。
“去吧”苏稳虚弱的说了一声，“我能行。”
可闵窈仍然不放心，她对这前来的小宫女道，“好，可否麻烦你先送她回宫女所去”。
小宫女显然并不愿意，说道，“可，可奴婢还要回去伺候云昭仪呢。”
苏稳低声说道，“你们去吧，我可以的，放心吧。”她边说边把闵窈推走。
闵窈虽是不放心，奈何旁边的宫女一直催促着她去见云昭仪，于是狠下心说道，“那好，你路上小心些。”
“大人，走吧，莫让云昭仪久等了。”
……
苏稳一瘸一拐的走着，她想此时此刻自己一定非常的狼狈吧。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抬头望望天上的那一轮圆月，她突然想起今日徐婧被带走的情形，如果……
没什么如果……
自己确实没有能力阻止别人带走她。
这时候，苏稳听到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她往前瞥了瞥，正见不知是何人的仪驾来临。
她一瘸一拐靠近墙角，有些费劲的跪下，即便伤处火辣辣的疼，她这礼也依旧行的标准，曾有人告诉过她，行礼时心要敬，身要正，她一直铭记着。
她伏在地上，忽觉整个人昏昏沉沉，便是短暂将自己的眼睛闭上，似乎能得到一时的缓解。
她也不知道自己跪在那里多久了，直到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她才直起身子，扶着墙起来，走了两步，她只觉得自己身上有如万千只蚂蚁在啃食自己的骨头，瞬间脸色都变得难看。
她继续扶着墙走着，不一会儿只觉口中腥甜，她抑制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她又忽然觉得自己腿轻飘飘的，身子也轻飘飘的。
眼皮却如千斤重，她再也支撑不住，一双眼缓缓的闭上，整个人往前一倾，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
“娘亲，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要妹妹了，弟弟也很好，我会好好照顾弟弟的，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我一定好好听您的话，求您放我出去，里面好黑啊”。
“娘亲，我好怕啊，娘亲……”
“好黑啊，我不要呆在这里。”
恩泰殿中，苏稳趴在床上，睡得却不安稳，嘴里一直在喃喃说话。
寤生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苏稳，用手温柔的拍着苏稳的手臂，就像是一个娘亲在哄着自己的孩子睡觉那般。
“殿下，今夜还要将苏姑娘给送回去吗？”
恩泰殿内的大宫女仪虞恭敬的侍立在一旁问道。
寤生低眉认真看着熟睡的苏稳，忽的沉默起来，不多时后才开口道，“不了，仪虞，你去用勤院走一趟，告诉贾姑姑说这几日我留苏稳在恩泰殿伺候。”
仪虞的目光也落到苏稳身上，心中五味杂陈，她抿抿嘴，将目光撤回转移到四皇子寤生上，恭敬说道，“是，奴婢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