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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隐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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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英子正在厨房里烧火做饭,忽听得大门嘎吱作响,起身出去一看,原来是周辕舟回来了。

    “舟儿,咋不高兴?”

    走进家门的周辕舟表现出来一副深思问题的大人模样,他出门时的愉快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他那紧紧锁在一起的眉头,他沉默,紧闭着嘴,像是在积攒许多怒火。他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怔怔地看着正前方的大门,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疑惑和不满,仿佛对眼前的情况感到无法忍受,随即,他轻轻地闭上眼睛,将头微微倾斜,放在大腿上的双手紧握着,仿佛在努力压抑内心的痛苦。

    张英子来不及卸下围裙,走到他身边,关切地问道:“舟儿,有人欺负你了?”

    “跟晨晨他们吵架了?”

    “娘,我好难受,我要死了。”周辕舟看向母亲的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委屈。

    他的话音未落,张英子眼睛已经红了,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晶莹剔透,宛如珍珠,随后,几滴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

    他是她十月怀胎掉下来的一块肉,儿子的感受恐怕只有她这个当娘的能最理解了。

    刚才孩子看自己的那种眼神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的火焰,犹如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向外界传递着求救的信号,仿佛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却依然不放弃向自己最亲的人发出求救的呼喊。

    救命!!!

    这个吓人的字眼在第一时间抢先冲到了张英子的心里,她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今天早上的噩梦所导致的吗?

    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凝重起来,弥漫着悲伤的气息。她的肩膀轻轻颤抖,心却坚定了下来,不论原因为何,她都要解决它!

    她是母亲,必须回应!

    她抱起儿子去找周武,她要让周武套一辆最快的马车,把儿子送到茶岭镇上瞧病。

    单纯的女人以为孩子是得了病,早晨微弱的光线洒在身上,给她增添了一份凄凉的美感。

    “师父,我们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他还这么小……”

    “丫头,我们是要带他走的,你明白吗?”

    “嗯,我明白。”

    那凤岐山上下来的师徒二人盘坐在甜井村里的一处破败的老房子里,闭着眼睛却能看见那些他们想看到的事。

    “我们走吧,铺垫已经做得够多了,该告诉他们真相了。”

    白衣道士慢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看起来跟普通的老人没有什么区别,那姿态真不像是一个拥有法力的高人。

    田间,周武正在休息,一群伙计们围在一块聊着天南海北,男人们平时谈的话题跟女人们可不一样,女人们喜欢唠些闲碎的破事,男人们则偏爱说一些自己管不了的大事,总之都是在胡咧咧。

    “武!你看那是不是你媳妇!”

    一个男人突然喊道,着急地比划着让周武回头看看。

    周武转过身从几个人中间穿过去,还没等他看仔细,就听见其他人说道:“哎呀,就是你媳妇,你看看,好像还抱着你娃儿呢!”

    周武飞快地迎了上去,“英子,咋了?!”,他的目光自然地落在了被抱着的周辕舟身上。

    从他们家里到田里,张英子跑了十几分钟,这段时间里周辕舟不断地小声呻吟着,那声音听得她心都要碎了,等到了这的时候,周辕舟已经昏睡过去了。

    “舟儿……嗯啊……”张英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不规则的音调断断续续的,声音颤抖着说道:“舟儿……他身体不舒服……”

    “他……今天早上一直不舒服……很严重……”

    张英子脖子一伸一伸地狂吸着空气,她把嘴张到最大,希望风可以帮她把空气吹进自己的肺里,她太累了,甚至连用嘴呼吸都懒得进行了。

    村里的土路本来就难走,更何况她还要抱着一个孩子,这一路上她都没敢停,胳膊刚开始还有酸麻的感觉,到后来越来越肿胀,直到完全麻木,现在她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双臂了,僵直的掰都掰不开。周武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子从她怀里把孩子捞出来,旁边的其他人们听见张英子说孩子身体不舒服都知道要干什么了。

    “我家里的架子车是刚做的,新的稳一点,我去推过来。”

    “我去牵马,你们都回家拿工具过去大道上套车!”宋春醒的父亲宋老五高声指挥着众人。

    热心肠的人们自己分完工,周武他们也来不及道谢,背着周辕舟就往大路上跑,他让村里人套完马车就来赶自己,从甜井村到茶岭镇只有一条道,不用担心走岔。

    周武背着孩子在前面跑,张英子恢复了一点,就跟在后面跑,两个人颤抖的喘气声在宁静的乡路上格外明显。

    他们两个人只顾没了命地向前跑,根本没注意周围的情况。

    突然,一个沧桑有力的声音从他们前面传了过来,“请停一停,先生夫人,请停一停。”

    那白衣道士和绿衣女子已经在路边等候他们多时了,周武匆匆扫了一眼他们,没有理会,继续跑着。张英子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们二人,就是昨天她带着孩子上会时在茶岭镇上遇到的两个外乡人,他们打扮非凡,那绿衣女子的容貌任谁看过一眼都不会忘记的。不过她现在可没有心情想这些,她只操心自己的儿子,她也跟着周武径直地掠过他们两个。

    “先生夫人,你们不想给孩子治病吗?”

    白衣道士高声一喊,直接喊停了周武夫妇。

    周武背着儿子折返回来,问道:“您是郎中?”

    “非也非也,我并不是郎中。”

    “你!”

    周武气得差点抡起拳头,他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那个白衣老头就要再次赶路。

    “我虽不是郎中,但却可以治愈令郎的隐疾!”白衣道士加重语气地说道。

    “你们是不是昨天在茶岭镇上路边喝茶的人?”张英子当时就觉得他们有点奇怪,现在看来他们很可能是一直在跟着自己。

    他们要干什么?有什么目的?

    “夫人记性倒是不差,我昨日偶然碰见夫人带着令郎去到镇里,远远地便观察到令郎的身体藏有暗疾,所以特意赶来为他医治。”

    “啊?!”周武和张英子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

    “呵呵呵。”

    白衣道士和蔼地笑着,让周武把周辕舟放在地上,只见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周辕舟身上连点数下,最后在他脑门上轻轻地一敲,周辕舟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醒了!

    “醒了,醒了!”

    张英子激动地跪下抱住儿子,泪水纵横在她的脸上,这种失去生命的感觉她在这段时间里已经连续体会过两次了,每次都能让她少活十年!

    周武也任由眼泪肆意妄为,刚才他紧张地都忘了该怎么流泪,现在心情放松下来,肌肉松弛,眼泪也奔泻而下。

    “谢谢!谢谢!”

    “您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我周武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他用力地握着白衣道士的手,让周武感到惊讶的是,眼前这个白发老人看着很是瘦削,可他的手劲似乎比自己的这双因长年劳作而长满厚茧的手还要大。

    “举手之劳而已,看见别人有难,我自是要帮一帮的。”

    听见他这么说,周武甚至想跪下给老者磕个头。

    “你们听我说,这孩子的病并非一日养成,也绝不可能迅速治愈,我想为他进行长时间的治疗,不知先生和夫人是否愿意?”白衣道士提议的说道。

    绿衣女子在旁边附和道:“这病天底下只有我师父能治。”

    “愿意!愿意!我们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只是,您想得是怎么个长期治疗法?”张英子抹干脸上的眼泪问道。

    “哈哈哈,这个我自有道法,只是我们两个初来贵地,实在是没有容身之所啊。”

    白衣道士微笑着看着他们。

    “有的,有的!”

    “可以住我们家啊!我们村里人就是宅院大,您二位若是不嫌弃就请住下来吧!”

    张英子无比希望他们可以住下来,这样就可以随时给周辕舟治疗。

    “对啊,先生,我们家别的东西没有,就是大,别说是两间空屋子,三间四间也是有的,就请您留下来待几天吧!”周武诚地发出邀请。

    “如此倒也是个好办法,那恕我等冒昧了。”

    “哎呀,您这说得是什么话,是我们该好好感谢您二位!”周武恭敬地拱手拜谢二人。

    返回的路上,刚好碰到了宋老五赶着马车追了过来。

    “欸,村长你们这是?”宋老五问道。

    “噢,这是我们路上碰到的贵人,刚刚就是这位先生给舟儿叫醒了,我们俩想把这位先生和这位姑娘请回家里住,也是方便给孩子看病嘛。”周武解释道。

    “哦,这样啊,这位先生看着就不是一般人。”这绝不是人情上的恭维,这是宋老五发自内心的想法,一个人厉害与否,能力高低与否,是能观察出来的。

    周武让宋老五自己走回去,自己驾着车把客人拉了回去,绿衣女子连连摆手,但是还是拒绝不了周武的热情。

    回到周家,刚进门白衣道士第一眼就看到了花神给的那头牛,眼神瞬间紧张起来,他能直观地感受到这牛的压迫感,那牛也注意到了他,眼神充满敌意和谨慎,似乎如临大敌一般。

    “这牛……”白衣道士看向周武问道。

    “哦,这牛是从镇上的一个牛贩子手里买的,就是一头普通的牛。”

    话一出口,周武就觉得自己失了言,过多的解释反而更显得像画蛇添足。

    周武今天也不干活了,张英子忙里忙外地张罗了一桌子好菜招待两位贵客,怕别人嫌弃,她把碗筷反反复复地洗了三遍。

    “今天没准备什么,只有这几样农家小菜,招待不周请见谅。”周武举着酒杯说道。

    “如此佳肴,已经十分丰盛了,我们出门在外不能饮酒,实在抱歉。”

    白衣道士和绿衣女子以茶代酒回敬周武。

    “哎呀,看我慌里忙乱的,到现在还没有请教二位的姓名,敢问二位贵姓?”周武顿感自己有失礼仪。

    “免贵,姓徐,本名朔卿,她是我的徒儿,名叫江安。”白衣道士淡然说道。

    “嗷,原来是徐先生,江姑娘啊,今日之事多亏了二位了,若不是徐先生仗义出手相助,我那犬子怕是性命难保啊!”

    周武平时不这么说话,可今天面对的客人是有文化的人,自己日常挂在口上的那些粗言粗语的脏话和快言快语的白话此刻是不能登台表演的,他已经快把自己肚里的墨水全部倒出来了,也只能勉强地撑撑场面。

    “徐先生,您刚才说小儿身上有隐疾,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周武敬酒问道。

    徐朔卿抬手按下他的酒杯,正色解释道:“公子出生时先天有缺,此病需及时医治,越早越好,最好是一岁之后就以敷药外医,两岁左右可以调药内服,三岁之时就能用强法破除病根,可是你们拖得太久了,事到如今这病已不是那么容易医治了。”

    说着,徐朔卿轻叹了一口气。

    “那……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周武目光呆滞地看着手里的酒杯,沉重地询问。

    “此病到了后面如果不能痊愈,便会变得难以控制,反反复复愈演愈烈,十二岁之前……他撑不到十二岁。”

    “啪嗒”一声,厨房里传来了筷子散落的声音,里面女人哭泣呜咽的声音窸窸窣窣地传到外面三人的耳朵里,听得出来,张英子在强忍着情绪。

    三人沉默,江安怜悯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陷入了内心挣扎中。

    师父说的是真的吗?是也不是。

    这孩子有病吗?有也没有。

    师父曾经跟自己说过,这孩子身上有神力,然而这神力不是一个肉体凡身的小孩能承受的,等到某一个时间点就会完全爆发,毁灭其承载者!

    这个承载者的名字好像是叫周辕舟吧,在他出生的时候,天地间灵气四窜,一股莫名强大的神力顷刻间就溢满人间。师尊连忙通过天眼机法在凤岐山上三望人间,终于寻觅到了这远在万里之外的甜井村,了解了情况,才派师父和自己下山接人,这一走已是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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