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官兵
&34;开门开门!&34;伴随着阵阵喝声,只见几个身着官服、气势汹汹的男子正用力地拍打着大门,那扇破旧的院门也被砸得发出&34;哐哐&34;的巨响。
&34;来了!&34;听到这阵动静,江流早已站在院子里等待多时。
此时见到官兵临门,他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和表情,原本凝重的神色瞬间变得热情起来。
院门缓缓打开,那群官兵毫不客气地跨步走进院内,开始四处搜寻查看着什么。
他们目光锐利,一副要将这座小小的院落翻个底朝天的样子。而江流则静静地站在一旁,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紧张。
&34;各位军爷远道而来,不知有何事需要小的效劳?&34; 江流脸上挂着笑容,恭敬地问道。
与此同时,母亲紧紧拉住江绘和江画的手,从屋子里快步走出。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嘴角那丝勉强的笑意却无法掩盖内心的紧张不安。
为首那位官兵扫了几人一眼,神色倨傲道:“洮砚将军有令,这几日调配乘州百姓存粮存银,以供前线战事需要,我看看…你这家中共几人啊?”
“回大人,家中六人,我与娘子育有两儿女,还有我家爹娘。”江流如实答道。
“六人,你爹娘呢?叫他俩出来!”那官兵半闭着眼珠子,斜睨着江绘和她弟弟上下打量一番后说道。
“这位军爷,实在不好意思啊,我爹娘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
“少特么废话!我们大人时间宝贵得很,没功夫听你瞎扯淡!赶紧把人叫出来!”还没等江流把话说完,站在那位当官儿身后的另外一名官兵扯着嗓子吼道。
江流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激着,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皱起眉头,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进屋里。不一会儿,只见他搀扶着两位步履蹒跚的老人慢慢走出房间。
“嗯,六个,家里一共有存粮多少?”为首那官兵点头,又开口道。
“回大人,家中还有余粮八斗米,只是…这旱灾到来,饥荒迫近,您看我家中还育有两小儿,能否多留些粮食…”
“别废话了,各家各户我们都一样的收,家中六人,余粮一石,按规矩来,调配你们四斗米,一百文钱。”为首官兵哼道,挥挥手命手下官兵去搜。
官兵们四散开来,在院内屋内开始翻找。
“大人,大人,往年哪有收这么多的啊!”江流慌忙阻拦,急得满脸通红,争道。
那官兵猛地一推,江流跌坐在地。官兵手按在刀上,怒目圆睁,大喝:“这是军令!若你心中不服,事后大可去官府击鼓鸣冤。但若你在此刻再多说一句,你就是违抗军令!”
烈日炎炎,蝉鸣如雷,炽热的阳光烤得江绘的头发和皮肤都滚烫难耐。
往日顶天立地父亲在此时却显得格外无力。
“进屋去吧。”江流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嗓音中显露疲惫。
那些官兵们拿走了粮食和钱财,便迈开腿走了,准备敲响下一户人家的大门。
“若是算上山上那些,我们的粮食,还够吃一年半,没事的,没事的。若是真到揭不开锅那天,我会想办法。”
江流安慰着家人们,他脸色有些苦涩,作为整个家庭的顶梁柱,此时此刻,来自生存的压力如大山一般压在他肩上。
“绘儿,你过来。”
江流带着江绘来到隔间,将屋门紧闭,拉下窗户,轻声道:“绘儿,我们今晚再去一趟后山,挖些草皮,找些兽粪,把埋粮食的地方再遮掩一番,你机灵,帮爹爹打打下手。后山上的粮食,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挖出来。我怕那些管爷军爷再来…”
江流没有再说下去,即便江绘有早智,可她毕竟才八岁,听不懂这些,再者,他不想打破女儿对这世道的美好幻想。
……
几日后的晌午,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院子里,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江绘坐在屋内,心头一紧,不禁想起近几日灾民与军爷的来访。每一次听到那咚咚咚的敲门声,都没好事发生。
而此时此刻,江流也有着同样的想法。他皱起眉头,神情严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走向门口。
江流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了院门。门外站着一个头戴官帽的瘦男人,他身材高挑,唇边有几撮细胡子。江流强装出和善的表情,问道:“官爷何事来访?”
“为府上征税,你们这村是我负责的最后一批了。”瘦男人有着一腔尖细的嗓音。
“征税?大人请进屋稍候片刻,我去问问娘子。”江流眉眼稍抽,大开院门。
“不必了,我这有记录,你们家今年是交过的,但是最近边境战事吃紧,上面说要重建补给线,便再纳一些战争税。”瘦男人翻出一叠纸张,对着上面粗略扫了两眼,说道。
“大人…前些日子有一伙军爷来过,为前线调配粮草钱财,已经抽调了家中不少余粮,您这再收,我们一家老小要吃不上饭了。”江流面露难色,不失恭敬说道。
瘦男人盯着江流看了一会,点点头,“县令大人知道此事,这次战争税并不多,他也吩咐我们少收一些…这样吧,看在你们刚被官兵光顾过,你们家出两斗米便好。”
&34;大人,这……&34; 江流面露难色。
那官员却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不耐烦地摆了摆手:&34;别磨蹭了!再磨蹭下去,小心我反悔!&34;
对方位高权重,而自己只是个平民百姓罢了。官大压死人。
江流咬了咬牙,转身回到家中,提起两斗大米,步履沉重地走了回来。他将这两斗米交到了那位官员手中,眼中满是苦涩和无奈。
……
“附近的乡亲,应该跑了不少吧?”母亲开口,家中气氛沉闷。
“这当官的当兵的,真他娘不是东西!把百姓们一年到头辛苦攒下来熬过灾荒的粮食拿走,这不是逼人去死!”江流罕见的大发脾气,一拳砸在门框上。
江绘没有说话,她知道这样的话题自己插不上嘴,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和弟弟逗乐。
“家里就剩两斗米了,还够我们吃两个月。到时就把山上的米取一些下来吧。”
“嗯。”
江绘知道,往后再难去小溪边抓鱼了。家中的生活将越来越难,但只要父亲在,家人们还在,一切都能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