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何为伪人
老铎抱着孩子趴倒在桌上后，隔了很久，赵辰三人才从后厨走了出来。
他指挥两个小弟关闭店门，自己则走到了老铎的身侧。
赵辰此刻的目标却不是老铎，而是伸出手去，要抓出老头怀里紧抱着的小婴儿。
他从第一眼起，就格外看这孩子不舒服，心底又浮现出了强烈的反感和杀意。
【小心。】
小孩脑子里的声音响起的瞬间，老铎倏地睁开眼睛，布满老茧的沧桑大手一把扣住了赵辰，墨黑色的符文顷刻间爬满了青年的全身，将他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而几步开外的瘦高个和小个子，又是被老铎隔空点在了脑门上，又一次昏睡了过去，倒地不醒。
“你！”
赵辰大为震惊，想不到向来万无一失的迷药，竟然对这个老头没有效果。
“我有话要问你。”
老铎慢悠悠地站定身子，打量眼前受到制约的青年，怀里的小孩背对着，还是不想多看一眼赵辰可怖的脸。
“这些迷药是谁给你的？”老铎开口质问，但心中已经有了定数。
赵辰一听，冷笑出声：“关你什么事？你既然看出这面里有问题，没被迷倒，那就是我技不如人。要怎么做，随便你吧。”
见他不配合，老铎也不再多话，施加了符文束缚的力道，一阵墨光闪过后，钻心的疼痛侵袭了青年的全身，直达血肉和骨头里，折磨得他痛呼出声，不再嘴硬。
“我说！”赵辰恨声咬牙道：“我都告诉你！”
老铎停下了手，定定地看着他。
怀里的小孩听到这动静，转过头去，就见青年脸上仅有的那只眼睛布满了血丝，红得刺眼。
“大概在……四五年前吧，我从本区的sg离职，回到这里安定下来，就遇到了一个人。那时候他伤得很重，我救了他，他就给了我一些东西。”
“可是他没有告诉我他的身份，连他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在他伤好了之后，他就连夜离开，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些就是我知道的一切了。”
四五年前……
那就是宦玉泽被揭穿伪人身份，叛离学院的一两年后了。
老铎深深叹了口气。
看来从这个人的身上，也问不出什么了。
“所以，你先前隶属于鲁斯特区内城的sg？”
“是。”赵辰答得很快，自嘲道：“我不过就是一个最低等的f级，在任务中受了伤，自然没了用处，只能提前退休了。”
“那你作为曾经保护民众的修者，为什么忘却了职责，派出那两人打劫无辜的人，甚至开了家黑店，在吃食里下药。你这么做的目的，都是为了什么？还是说，你已经成了伪人。”
“我不是！”
赵辰大吼出声，吓得小孩一个哆嗦，下意识地盯紧了他脸上的血红色眼睛，青年的眼角里竟然还流出了血水。
“我才不会变成伪人！我就是被伪人害的，才会失去了工作，我又怎么会是伪人！”
他这反应，反而让老铎加深了确认。
他轻拍怀里的小孩，安抚被吓到的人，但眼睛一直没离开赵辰的脸，肃然凝视着对方，一字一句道：“伪人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的，所以才会在吞噬原主后，把自己当作了对方，继续生活下去。”
“不！我不是！”
老铎无视了赵辰的嘶吼，继续道：“但是他们无法掩藏虐杀人类的欲望，越是低等级的伪人，就越难忍受平淡的生活。”
“够了！都说了我不是！”
赵辰怒吼着，脸上染满了殷红的血泪，可只有小孩看得见，不禁瞳孔微颤。
他趴在老铎的怀里，安静地听进了老头所说的这些话，而脑子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伪人其实很可怜，不是吗？他是原主的心魔所化，本就属于原主的另一个人格，凭什么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说到底，他们只是比这些虚伪的人类，更加坦然地接受和面对欲望的驱使罢了。他们没做错什么，不该遭到追杀。】
而眼下老铎所要做的，与小孩脑子里的声音截然相反。
“你该认清自己，不是原主了。”
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能分辨伪人的方法，老铎只能在这里找寻出能够定罪结论的证据。
他打了个响指，堵住了赵辰自辩的吼叫声，也没有带上小孩，而是将孩子放在一角，在其周身设下了护身结界。
做完这些保障后，老铎独自踏入了后厨，若隐若现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在一番四下搜索后，他在案板上以及冷冻箱内，都发现了不少肉块和骨头，能一眼看出那都是属于人体上的某些部位。
果然一切，正如他所想，又是一个没能控制住杀欲的伪人。
当天，老铎避开小孩，私下处置了异变的赵辰，并将两个小弟锁在了一处，联系了鲁斯特区外城的eog，将案件上报，让区域派人来处理后续。
但从始至终，老铎都没有出面，而是带着孩子提前离开了现场。
·
如此忙碌了一整天后，在黄昏之际，老铎抱着小孩寻到了一处暂时休憩的地方。
可刚一坐下，他就猛地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将孩子抱到眼前，仔细打量和检查起来。
随即，心口越来越沉。
他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小孩，喃喃自语道：“一整天了，不吃不喝，你也不会哭闹，更没有任何生理排泄的迹象。但是心跳、体温，都和常人一样。”
“你到底……是什么？”
小孩仰面躺在老铎的腿上，天真圆润的眼睛直视对方，眸光明亮。
他说不出话，也不知道答案。
可脑子里的声音却在回应老铎的问话。
【这些愚蠢的人类自然不知道，你的存在就是预示着伪人胜利的方向。】
小孩听清了它的话，这一次，亲眼见过了赵辰的他，已经能够将伪人一词理解了一些内容。
脸上长着血红色眼睛的人，就是伪人。
他们嗜血，喜欢虐杀。
小孩隐隐排斥这样的存在，也无法理解那道机械声音为伪人的辩白。
他真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