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初见大祭司
“嗯，长大了。”我笑眯眯的为他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
“师父这一年多，过得可还好？”谢程锦温声问询。
“好，吃的多，睡得香。反正比你过得好。你升了高官，怕是劳心劳力得很吧？”我又为自己续了一杯。
谢程锦眉间升起一缕忧愁，“牢师父记挂，徒儿一切都好。”
“过得好，还愁眉不展。是遇到什么事了？”我放下杯子。
谢程锦眼里有些犹豫挣扎之色，半晌，才小心翼翼的看向我，语气轻轻，“师父，陛下近日里，总有些不同。”
“什么？”我不明所以。什么叫有些不同。
谢程锦道，“近日里，陛下白天在朝堂上，杀伐果决，凡是忤逆他的，无论缘由，他都直接将人打杀了。”
顿了顿，他接着道，“可是，到了夜里，他又会传唤我们一部分人去商榷白日里的朝事。完全不记得白天发生的事。”
我听闻此言，心下一紧，莫非，他出了什么事？
我微微思忖，“他这般多长时间了？”
谢程锦思索半晌，“大约半年前便有一些异常，但也只是偶尔性。像如今这般频繁，约是一个月前开始的。”
“可让御医看过了？”
“宫里御医尽数瞧过，却无一人可治，皆找不出病因。”
我沉思半晌，再次问道，“他白日里的模样，同夜里的他，区别很明显么？”
谢程锦道，“近乎判若两人的地步。”
我心下微沉，手指无意识的在桌面轻轻敲击。
我再没开口，他们三人也不出声。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我才幽幽叹了口气，“我明日亲自去瞧瞧。”
谢程锦站起身施了一礼，“那有劳师父了。”
我嘱咐他，“这件事，你先不必同他说。”
谢程锦也没有问，干脆利落的回答，“是，师父。”
谢程锦离开后，天色尚早，我便也让桃溪与三岁自行出门去走走，熟悉熟悉这个地方。
我将自己关在房内，开始在脑海里搜索当年师父讲给我听过的那些被我当成故事的见闻，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待我回过神来时，四周已经一片漆黑。
想到白日里谢程锦的话，我便瞬间原地消失。
下一刻，我又隐了身形出现在第五异的寝宫。
深夜的宫殿，烛火幽幽地跳动着。他端坐在御案前，身形消瘦的他在昏黄的烛光下更显单薄。他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折之中，双眼布满血丝，面色略显疲惫。
时不时地，他发出几声轻微的咳嗽，手中的朱笔不停地在奏则上舞动。
终于，最后一本奏则批阅完毕，一旁的公公心疼地走上前来，轻声劝道：“陛下，您该去休息了，莫要累坏了身子。”他缓缓起身，拖着略显沉重的脚步走向寝宫。
躺在龙床上，他即使已经合上了双眼，眉头也依然微微皱着，身体不时地翻动一下，嘴里还偶尔呢喃着什么，显然就算睡着了也并不安宁，他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无法真正地放松下来进入宁静的梦乡。
整个寝宫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我侧躺在他身边，伸手轻轻抚开他的眉头，慢慢的拍着他的胸口，渐渐的，他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我起身在寝宫走了一圈，这才出了房门，站在寝宫门口的台阶上，抬首朝着天空望去。
夜幕笼罩着皇宫，本该巍峨庄严的宫殿此刻却被一层浓重的黑气所弥漫。那黑气翻腾涌动，如墨汁般浓稠，仿佛从无尽的深渊中涌出。整个皇宫都被这股诡异的黑气所笼罩，不见一丝光亮透出。
往昔璀璨的星辰完全隐匿在了这黑暗之后，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幕彻底遮蔽。没有了星辰的点缀，只有那无尽的黑暗和令人压抑的气息。宫廷中的亭台楼阁、回廊曲径，都在这黑气中模糊了轮廓，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一般。寂静的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衰败的味道，让人感到一种深深的绝望和恐惧。
我向前一步，径直就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直到第二日天明时分，侍女们来服侍第五异梳洗。
“砰，”屋内突然传出一声巨响，同时伴随着第五异的怒骂声传出来，“贱婢，梳个头发都不会，拉出去杖毙。滚！都给朕滚！！”
我连忙起身，朝着寝殿内走去。
只见第五异双眼布满血丝，满是狂躁。他那原本梳理整齐的头发此时披散开来，如杂乱的野草般肆意。身上的衣衫也凌乱不堪，领口歪斜，衣带松散地耷拉着。
他怒目圆睁，大声咆哮着，声音震得整个寝宫都似乎在颤抖。
“都给朕滚出去！”他怒吼着，随手将床边的一个玉枕狠狠地砸向地面，玉枕瞬间四分五裂。宫女和太监们战战兢兢地跪在地面，，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大气都不敢出。
他不停地咒骂着，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仿佛一头失控的野兽，尽情地发泄着他内心的暴躁与不满，整个寝宫都被他的怒火所笼罩，让人不敢直视。
连同他的随身太监李公公，也跪在地上，微微颤抖。
就在此时，一个侍女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跪在地上，“陛下，大祭司求见。”
状若疯癫的第五异此时突然变幻了脸色，半点都没有方才的狂躁，“还不快去请进来？”
侍女站起身来，匆匆的跑了出去。我跟着侍女，也往门外走去。
在那空旷的宮廊下，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正垂着双手静静地立在那里。
远远望去，他原本穿着黑色衣服的身体，似乎融在了他身上那件漆黑的斗篷里。
那张略显沧桑的面庞上，双目深邃而锐利。
侍女跑过去传唤了一声，只见他便朝着寝宫走来。我刻意站在走廊的一侧，他却目光直直看向我，似乎他能看透我的隐身一般。
在经过我的身边时，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于是我也跟着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