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可顾霖偏不怕人误会，也偏要余染去面对这一切。
余染倚在扶手上，默然思考了一阵，想着既然都跟顾霖这人在一起了，不管两人在一起是出于什么样的缘由吧，别人的看法她横竖是左右不了的。
她拿这些大道理一下一下敲打自己，把自己敲晕了就没道理可讲了。
可一回到现实，还是忍不住想再挣扎一番，便埋头给前同事陈焕织发消息，问她是不是到华福山拍片来了。
大概陈焕织此时还坐在观光车上玩手机，很快就给她回了句：[woc！你怎么知道？！]
余染：[看见的。]
陈焕织给她发了个惊恐的表情包，又马不停蹄追加一句：[别吓我，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之后像是回过味了，惊疑地问她：[你不会也在华福山吧？]
[嗯。]
余染言简意赅，直奔主题：[你们拍几天？住桃花涧？]
[woc，桃花涧你也知道？！你埋伏在这专门等我们的吧。]
[埋伏你们做什么，我又不当剑客。]
余染长按她甩去问题的那句话，选择引用，在输入框敲字：[江湖救急呢，快回我。]
那边回：
[通告出了三天，具体看拍摄情况。]
[我们去往桃花涧的路上，不出意外这几天是能住在桃花涧的。]
[你什么情况啊？]
余染的手机哔哔作响，坐旁边的人不由侧目看她，余染将手机调为静音，偏了个角度，避开他的视线。
她仍旧敲字：[不出意外，我能跟你们撞见。]
[等着吧，你做好迎接修罗场的准备。现在先别跟滕导他们说。]
陈焕织发来几个兴奋吃瓜的表情。余染收起手机，向顾霖投出去一记眼光：“附近有吃饭的地方吗？我饿了。”
这个点已临近中午，顾霖刚要开口，余染似有预警地截断他：“别跟我说去桃花涧吃。”
顾霖眉眼渡上一层玩味的笑：“你心虚什么。我对这也不熟，我们边走边看吧。”
他起身，从高处看她：“你还能走吗？”
余染鼻子哼气：“能走。”
没走多远，看见一家建在山间平地的风味餐馆。上面的人流不少，他们上去要爬一小段阶梯。
余染抬腿迈上第一个台阶时就在心里给设计者比了个大拇指。
真是一点都不愿铺张浪费。这曲径的宽度半来米，像一条单行道，要想并排走那得要点技术傍身。她不愿走在前面，于是偏头，示意男士先上。
顾霖没多言语，迈开长腿走在前头，时不时拿余光看她一眼，见她不远不近地缀在身后，嘴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下。
风味餐馆里人来人往，露天的平地上摆满了桌椅，餐馆堂厅里也坐满了人，服务员明显人手不够。
他们在外围站了会儿，余染见顾霖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她借着人声嘈杂的契机肆无忌惮地哼出声，然后走入人群中截住一位拿着菜单的服务员：“我们想在这吃饭，请问还有位置吗？”
服务员一眼一板地问：“几位？”
“两位。”
“行了，那桌人等会就吃完了，你先点餐吧。”服务员给她指了指露天平台上靠近大风扇的一桌，又把菜单塞给她。
余染低头看起来。
“让一让！让一让！”斜侧方，一辆餐车从缓坡处下来，眨眼间到了余染跟前。
余染眸光变了变，见餐车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一时脑子宕机待在了原地。
就在差点撞上时，有人揽住她腰际将她扯离危险地段。餐车此时也堪堪刹住，后面推车的男服务员有惊无险地呼出一口气。
未等客人问责，餐馆经理模样打扮的人低低骂了句脏话冲过来，横了男服务员一眼，对余染赔笑道：“实在抱歉，您没受伤吧？都是我们的疏忽，抱歉抱歉。”
男服务员在一旁也紧跟着道歉，余染见他们这样，便笑笑，把菜单递回去，当这事过去了。
但手揽在她腰上的人却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一句疏忽就能把安全事故说得这么简单。”
余染心头跳了跳，忙拉拉他的衣角，抬头对他眉眼弯弯地笑，低声说：“我可走不动了啊，你别太过。”
对面的经理还是一脸赔笑：“抱歉，我们的错我们的错，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提供免费的午餐作为赔偿。”
余染赶紧接过话：“不用，反正人也没事。”她侧头看看顾霖，“而且，他有钱，你们要是实在过意不去，打个九五折就好。”
经理脸上的笑僵了一瞬，询问地看向男客。
顾霖默不作声，余染察觉他们这边已经投来好几个食客打量的目光，便又扯了扯顾霖一侧衣角，问：“我们坐那好不好？”
经理和顾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经理反应很快，抬手就替他们引路：“二位这边请。”
先头拿着菜单的服务员动作敏捷地跑过去替他们收拾了桌面，抹布擦地吭哧有力。
落座后，顾霖神色仍旧整肃。
余染却笑嘻嘻地跟经理讨论起菜单，并不时问问他的意见，得到的回答都是：“随你”
点完菜，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他们这桌消失了，余染听见背后几台落地大风扇呼呼作响。这个时节本来不算热，又在这样的山间里头，但架不住现在这么多人在这围聚，风扇吹出的风疏忽间就隐没在人群里。
于是她借着风，轻轻送过去一句：“刚刚，谢谢你。”
他默了默，然后不咸不淡地应：“不客气。”
“你还生气呢？”余染忽觉心情不错，故意道，“你生什么气啊，这么斤斤计较呢。”
顾霖眼神扫过来：“你倒没心没肺。”
余染闭上嘴，觉得他还留了句“不知好歹”没说出口。
——
等餐的时间不算漫长，经理亲自来给他们上了菜。
就冲人家这十成十的诚意，余染对经理特别和颜悦色，还看着菜肴两眼微微放光以表示满意。
这会儿人流量越来越多，食客们很有风度地吃完，然后跟赶趟儿似的给下一桌客人空出位置。
相比余染这桌，镜头切到这就仿佛自动调换至零点七五倍速。镜头里的女生心情不错的样子，跟对面稍显年长的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后脚跟上来的同伴拍拍拿相机男生的肩膀，说：“这会儿乱糟糟地拍什么啊，先吃饭，等画面好看的时候再拍。”
男生没动，神色不定地盯着镜头画面看。
同伴凑近，仔细看画面：“哟，这虽然是公共场合，咱们拍不侵权，但你这逮着人拍就过分了吧。”
男生终于回过神，说：“这女生，我好像认识。”
同伴惊呼：“真的假的？”
“不确定。你带拍立得了吗？借给我用用。”
同伴边翻开背包拿出拍立得边喋喋不休：“干啥啊？你不会想拿着照片过去搭讪吧，看看清楚，人家旁边还坐着个男人呢，名花有主，你就别想了。”
男生不答，把手中的相机扔给同伴，接过拍立得对准余染那桌随意拍了张，等照片出来后，他看着画面拍得也不算太差，把拍立得和一句话同时撂给同伴：“你先找好位置坐下吃饭。”
同伴对着他的背影嗤之以鼻：“见色忘义！”
觉得不解气，又加一句：“等着被揍吧，有主的人也敢往前凑。”
男生跟没听见似的，脚步半分不减往目的地去，近了，摆出笑对女生面不改色地扯谎：“你好，刚刚在边上无意撞到拍立得的快门，不小心拍了张你们的照片，心想着扔了太可惜，所以拿给你们看看，要是喜欢的话，可以送给你们。”
女生起先没注意他，视线在他递出去的照片上流转，等他说完，她带着礼貌的笑抬眼望过来。
刹那，女生眼里的惊愕掩饰都掩饰不住。于是男生很确定，这位还真是他认识的人。他温声出言，不容置疑地唤了句：“余染。”
余染心脏嘭嘭嘭地加速运转，回过神来，眼尾扫到顾霖那偷瞥了几眼，见他冷着脸，把男生当作了不速之客，便放下心来。
还真以为他有通天的本事，把所有与她有关系的人都牵到她面前来，让她该断的断，该解的解呢。
明了这起突发状况，余染内心十分无奈：我就是巧儿她妈给巧儿开门了吧。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下了决心，余染笑着接过照片，对男生道：“你好啊。”
男生不甚满意：“怎么？不认识我了？”
余染看着男生挑事的眼神，还是疏离地笑，说：“同学嘛，记得。”又赶在他开口前，扬了扬手中的照片，“谢了，我跟男朋友刚到这，还没想起来要拍照留念呢，你这张就当是特别的礼物了，毕竟纸质的现在也很少见了。”
顾霖听她这样说眸光一凝，略作思索后，淡淡开口：“既然认识，那就让人再多加张椅子。”
男生转头迎上他的视线，哂笑：“余染男朋友？看着你年龄不小了，老牛吃嫩草啊？”
顾霖神态自然，看向余染：“我倒觉得，我女朋友喜欢成熟稳重的。”
余染扯扯嘴角，倏然脾气暴起，冷道：“胡莱，你少他妈咸吃萝卜淡操心，我跟男朋友的事要你管。”
“哟，几年不见还是这脾气啊？还以为你从良了呢？”胡莱挑眉看她。
顾霖同样略觉意外，却没多说什么，任由两人小学生似的互呛。
“瞧你这话说的，我不从良也没作奸犯科到哪去。倒是你，人模狗样的，这几年都没变过。”余染话是对胡莱说的，但眼睛完全不看他。
“哈，是啊，可当年你不就喜欢我人模狗样吗，这会儿回过味来觉得自己终于长成了小孔雀高人一等，往事不堪回首啦？”
“那倒不是高人一等，只不过起码没把自己当狗看罢了。”
“余染！”
“诶，别在这撒泼打滚啊，场面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