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边界边缘
“这天，不知道为了什么，林野和白鹿吵了一架。白鹿生了气，谁都不搭理，自己坐在河堤上。可就在这时，上游突发山洪，洪水的汹涌让我们这些人始料不及。洪水淹没了整个村子，郑世为了救白鹿，放弃了救命的圆木，沉入了水里。
这时候，在镇上买到酥糖的林野回来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坚强男孩子的眼泪，林野把酥糖塞到白鹿怀里，自己则不顾洪水尚未退去，直接下水找人。因着洪水肆虐，家里的大人都落下了病根，我们整个村子的小孩都成了孤儿。
我们一群人被一位活菩萨收养带到了扬州，林野凭借这聪明的脑瓜考中了进士。就在这一年，林野迎娶了白鹿。我们都以为他们会在婚后琴瑟和谐，但是我们都忘了横在他们之间的郑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白鹿深爱着林野，但是林野却认为白鹿同意嫁给他是因为郑世的遗言。
婚后不久，林野便提出和离，但白鹿一直不肯答应。他们现在就是你刚刚看到的样子，一个在追，一个往外推。”
傅思擦掉眼角的眼泪，自嘲般对我说：“人老了，总是忍不住想起往事。有一天他们会和离的，到这一天我会让白鹿带着玉儿去京城。葛姑娘，到时候她们到了京城你能帮我照应一二吗？我知道我们非亲非故，贸然提这个要求很过分。”
“我答应。”
“葛姑娘不必勉强自己。”
“我没有勉强自己，谁说我们非亲非故的。你们救了我一命，救命恩人所托自当粉身碎骨。”
听着傅思的话，我怎么感觉她像是在托孤。不知道他们一行人现下是否平安，但愿采福收到信后，我的爹爹能尽早告知其他人家。
心中还是隐约有些不安，傅思告诉我，附近有个道观十分灵验。
到了第二天，我带上了贾玉，还有白鹿。
白鹿能答应我的请求我有些惊讶，我在昨晚听到傅思说的事情后，隐约对白鹿有些亲近感，想要拉这个女子一把。
“玉儿，这几天跟着葛姑娘学到了什么呀？”
“葛姐姐教了我骑马，跳舞。姐姐还说了，后面要教我射箭，蹴鞠，马球呢！”贾玉怕记不得数，说事情的时候总要掰着手指数数。
“没想到葛姑娘如此多才。”
我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多，那时候贾玉缠着我要我写个教学计划，脑子突然抽了一下，便列了好多东西。不写不知道，一写吓一跳，这些我真的能教会人，怕别是误人子弟。
傅思所说的道观，不远不近。春日已经悄然走去，但是湿润的水汽依旧滋润着干裂的大地。
等着求签时，白鹿问我：“姑娘求什么？”
“前路。”
“前路不明问前路，归期已定求归期。”
我从没见过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上会露出这般凄凉的神情，这让我更加怜惜眼前这个女子，更加坚定了答应傅思的信念。
“求鱼须当向水中，树上求之不顺情，受尽爬揭难随意，劳而无功运平平。唉，此乃下下之卦，林夫人多保重。”眼前的道士看着卦象叹息不已。
“多谢大师。”
我握着白鹿的手，安慰道：“林夫人，天意不可测，事在人为，没事的。我出发前也卜了一卦，也是下下之卦。现在我不是遇见了你们，逢凶化吉了。”
“这位姑娘说得有理，林夫人不可忧思过重。鬼神之说，不可尽信。”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道士说鬼神不可信的。
“枯井破费已多年，一朝流泉出来鲜，资生济渴人称羡，时来运转喜自然。这位姑娘问的前路一事，事在人为，柳暗花明又一村，经过一番历练后自然看得清前路。”
“承大师吉言。”
白鹿拿起一包沉甸甸的银子递给大师，大师抚着胡须问道：“林夫人这是何意？”
“这些银子想必也用得到大师羽化成仙那日了，过段时间，我要出趟远门，归期未定，恐难有再见之日。”
“我会日夜在三清面前祈祷，愿老道在人世间能够等到林大人和林夫人的归期。”
“承大师吉言！”
回去的路上，我几次三番想要开口，但都是欲言又止。
“姐姐，你想说什么就说呀！”贾玉果然是玩性最大，一进道观就跑了没影，这会儿又不知从哪里跑出来。
“江边有个亭子，我们去那里歇一下。”
“好啊！”说着贾玉便跑到了前头。
“我的事情，思思都跟你说了吧。”
无意间听到了别人的八卦，而且还被主人公知道了，我的脸突然有些烧红了。
“葛姑娘不必担忧，这些事本就不是什么机密。思思的意思也是想找个人开导一下我，但是已经深陷沼泽中，越动就会越陷越深。”
“可是如果是救命的绳索，拉着他往上爬，不就出得来了。”
“可是我不想出来，一出来就死，那还不如在沼泽里是慢慢等待死亡。”凄凉的神情再次蔓延到这张如花似玉的脸。
“你还没出来怎么知道是必死之局。”
“鱼儿离开水还能活吗？”
看着白鹿落泪，我的心就像被揪了一下。来到亭子里，贾玉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时候白鹿向我讲述了她口中的，她和林野的故事。
“在中州时候，我家和林野家就隔着一个院子，我们两家的关系是极好的。在我六岁的时候，两家就定了娃娃亲。定了亲后，那时候林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对我若即若离。我去问他，他反倒说我多心。
可是我的心只有一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全部给了林野。到了十岁，郑世哥哥住进了林野家。郑世哥哥和林野完全不一样的人，他沉稳，温和，像个小大人。他总是能够照顾好我们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他是一个很合格的哥哥。
可是林野不一样，他是一束光。他张扬，洒脱，做事总是不谙世事。但是他是我生活里的光，是我追寻的方向。那时候我爹娘问我是否要嫁给林野，我答应了，他们才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