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求神
“可是事情来到了十二岁那年，林野若即若离的态度终于激怒了我，我们爆发了这辈子最激烈的争吵。他说郑世哥哥也算是林家的儿子，我嫁给他也算是完成婚约。
我问他在他心里我是什么，他说我是他的妹妹，永远都是。林野从小到大学什么东西都学得很快，但是说谎这件事就学不会。如果他不是哭着跟我说，我或许会假装答应他。但是他哭了，我发现我做不到。
然后他说他想去外面好好静静，正好我也想静静。我坐在河堤上，谁知道，这时候山洪悄然而至。我们整个村子被卷入了洪水里，冰冷的洪水将我包裹在里面，将我翻转再翻转。为什么洪水来得这么早，不等我父母老去，不等我成为林野的妻子后再来，这样我死也死得甘愿。
我等待着光的到来，我等到了，却是另外一道。郑世哥哥把我拉起，我们一起抱着一根浮木。眼前看到的都是不断上下漂浮的人们，耳朵传来的都是哭泣不已的人声。郑世哥哥也哭了，嘴里不断说着对不起。
我想他是自责自己没能救出林家的叔叔婶婶，我被洪水冻坏的脑子这时候悄然在慢慢解冻。看着这个小大人在哭，我的脸上也热热的，我的家没了。可是郑世哥哥安慰我，叫我不要怕，会有人救我们的。
可是我们并不包括他，浮木不知道泡了多久，终于承受不住两个小孩的重量，开始准备往下沉。‘不要松手，上岸后和林野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生活。我下辈子，我不想有下辈子了。’
官府的官兵及时出现了，但是救上来的都是小孩子，我们的家永远沉没在水面下。林野终于回来了，他把带着他体温的酥糖塞入我的怀里，然后跳入水里。官府都救不上来的人，林野也没能救上来。
过了一个月，来了一个大将军，把我们整个村里的小孩收养了，带到了扬州。我们一群人，不分男女，在扬州都可以上学。林野和向生是我们这一群人里最聪明的，很快就中了进士，在大将军提携下进了杭州刺史府里任职。
林野高中后，大将军得知我和他定了娃娃亲，于是做主，认我为义女，让我风风光光嫁给了林野，就这样我有了我第二个家。但是嫁给林野后，他总是以忙着公事为由躲着我。我想有了孩子或许会有转变，于是我趁着林野酒醉，有了夫妻之实。也许是命里无子，我的愿望一直都在落空。
两年前，林野和向生升职到了郑州，可是就在这时候他跟我提出和离，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不想第二个家什么都不能做就没了。
一年时候我们认识了无愿大师，那时候的他生了重病。我们不忍一个老人家就这样流浪人世，于是救了他，还给他建了三清观。不知从何时起有人传出三清观灵验，于是我也跟着去了，我跪着求三清，不要让我第二个家散了。
可是无愿大师对我说我不应该来的，就是我对着林野吵，对着他闹，用尽了所有办法，最后还不是要跪着神像前，求着神仙的怜悯。
可是神仙从来都不会怜悯世人，或许我和林野的路就要走到尽头了。”
“林夫人，坚持了这么久为何要放弃？”
相互依偎走了这么久，眼见就要是康庄大道了，为何此时要放弃。
听了我的话，白鹿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所有人都以为郑世哥哥是横在我们之间的一道坎，但是我知道不是。林野明明喜欢我，明明知道我喜欢他，但是他总是装作视而不见。炽热的火焰总会熄灭它的光，炙热的心也会慢慢变冷。我只是有点累了，风筝攥在手里，风筝线割得手疼。”
白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也许是时候放手了，对不住，我们萍水相逢，却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是一个好姑娘，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也许和离后我会去京城，到时候可以与你一道。听了我这么多故事，我们算是朋友了，可不要拒绝。”
“好！”
“白姨你怎么哭了？”
“我呀，跟你葛姐姐约好了要去京城，我是激动的落泪，到时候你跟我们一起啊。”
“好啊！我看见那里开了一山的茉莉花，白姨，葛姐姐我们一起去采花吧。”
贾玉跑在前面，我们两个相视而笑。默默跟在后面。
那股闷热的天气跟着来到了郑州，开着窗，但是一丝微风都没有。天上的月光也被云朵遮挡着，今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睡不着的不止我一个，还有白鹿，第二天她就顶着两个黑眼圈来找我。
“昨夜一夜未眠，我签了和离书了，已经送到衙门了。”白鹿抱着一个木盒子有些失魂落魄。
我坐在她旁边紧紧握着她的手：“白鹿，你们不该走到这一步的。”
“是不该，但是葛覃，我是人，我会累。我不想这么累的过日子，我也想贪图享受。我的第二个家，我还是没能留住，我还是像十八年前一样没用！”
白鹿靠着我的肩膀哭泣着，泪水打湿了我的衣服，白鹿也哭累了，我扶着她在我床上睡下。
睡着的白鹿眉头依旧蹙着，我想将它抚平，但是白鹿全身紧绷，我收回了手，静静地看着她。
傅思这时候走了进来，看见白鹿睡着了，便示意我出去。我换过一身衣服，走到院子里。
“他们终究还是走到这里了，白鹿的木盒子里有一张京城里的地契。向生跟我说是一座极好的院子，我总想着他们以后可以一起住进那座院子。可是人们因为各种原因，总是聚聚散散的，我给我家玉儿也留了一座院子。”
傅思递给我一个木盒子：“里面有些银票，地契，足够玉儿平安顺遂的过完一生。”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像托孤，我果断拒绝，将盒子塞了回去。
“葛姑娘这是何意？”
“夫人何意？我喜欢玉儿这个孩子，我已经答应了就不会反悔。但是夫人不跟我说清楚，以后玉儿问起来我怎么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