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李莫阿
“震刀派，李莫阿，请指教！”
李莫阿反手持刀，周身气势也节节攀升。
这状况让对面的皇甫狂眼皮一跳，声音中带着些许试探：
“震……刀派？？”
那边庞老四和灵剑三师兄则是满目震惊，从没想过自己这方居然有个隐藏的高手。
光是这起手式，就绝非庞老四这种半吊子江湖人士可比的。
灵剑三师兄眼力仍在，一眼便看出老李绝非常人。
恐怕这招式比自己还正宗，他心中同样有了些许疑惑：震刀派？
这是一个消失在江湖很久的门派，皇甫狂冥思苦想许久，这才有所印象：
“剑魔李月生，是你什么人？”
李莫阿一动未动，只是眼眸盯着皇甫狂，手紧握在剑柄之上。
皇甫狂虽然心中忌惮，但也不可能就此放弃目的。
他是为了追寻镖局踪迹而来，于是挥了挥手：“动手！”
原本围困三人的一众黑衣人一拥而上，李莫阿仍然死死盯着皇甫狂。
显然担心对方也合攻而来，但皇甫狂显然没有要亲自出手的意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三人。
直到黑衣人逐渐逼近，李莫阿手中劲力这才迸发，剑风如刀，狠烈至极。
场中剑光一闪，李莫阿身形只是微动。
“嗡！嗡！！嗡！！！”
只听得三声长剑震颤之音，那飞扑而来的黑衣人便接连跌飞出去！
庞老四和灵剑三师兄原本严阵以待，见此情形，皆是回头望向老李。
如今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超出预料，简直如同梦幻。
老李？？居然这么强？？庞老四似有所悟。
怪不得，老李是个战五渣却轻功卓绝；怪不得，当时天门之人自爆之时，老李莫名出现在自己身边。
“啪啪啪！”
对面的皇甫狂却早有所料一般，为李莫阿鼓起了掌：
“不愧是震刀派遗子，这一手岳震山河当真了得！！”
可他这么说着，但面色却渐渐放松下来。
因为他敏锐的注意到，李莫阿在用出这一刀之后。
虽然强制压制，但气息的微微紊乱，依旧没有瞒过皇甫狂。
他仰天大笑：“哈哈哈，我还以为是何方高人扮猪吃虎，原来不过是个强行出头之人！”
皇甫狂长刀前指，心中再无顾忌：“我倒要看看，你能强撑多久！”
劲风狂涌，这一刀之威力比李莫阿刚才的岳震山河只高不低！
李莫阿的忌惮并非没有道理，皇甫狂能在京口这样关键的位置坐上堂主，当然有所依仗。
这手中长刀，便是皇甫狂的底气。
“铛！！”
刀剑交击，李莫阿终究硬实力占据上风，这第一次交手，反倒是气势汹汹的皇甫狂倒退数步。
庞老四和灵剑三师兄原本还心中微喜，但下一刻便看见老李忽然吐出一口鲜血。
“老李！”庞老四下意识呼喊。
李莫阿抬手示意无碍，开口淡淡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到时老地方汇合！”
“可……”这次则是灵剑三师兄稍显犹豫。
庞老四眼看一众黑衣人就要再度围困上来，知晓不能犹豫，于是一把抓住灵剑三师兄，朝包围圈外逃去。
直到两人逃出百步，庞老四这才回过头望向战局，李莫阿手持长剑，如战神一般在黑衣围困中不断砍杀！！
庞老四手紧紧握拳，眼中猩红一片，面前的场景似乎渐渐变换：
尸山血海，火光冲天的城池，许多披甲军士困于敌军包围之中，而他庞老四……
一如现在，不断地退，不断地避……他并非退伍功勋，只是一个幸存之人。
左臂空荡荡的衣袖仍在提醒着庞老四，那是段他不愿再想起的痛苦回忆。
庞老四猛然回过身来，右手握着那自入伍之时便跟着他的断刀，迅速折身而回，仅仅几息时间，便到了战局附近。
他身上的伤势与手心的痛感仿佛并不存在，庞老四无所顾忌的刀劈皇甫狂身侧。
气势虽足，但皇甫狂岂是他能对付的，对方连理都没理庞老四，只是稍稍一个避让，就闪过了这一击。
手中长刀狠狠砍在李莫阿长剑之上，这一击威力强横，压的老李腾腾退了两步。
此时灵剑派三师兄也飞剑赶来，又是那一剑西来，风啸于林！！
可这一记先前一往无前的剑招，却被皇甫狂以刀做剑，微微前刺。
只是一抖手臂，刀尖与剑锋相抵，那灵剑西来之威能一瞬偃旗息鼓。
“喝！！”
随后只见皇甫狂低喝一声，手中劲力一吐，灵剑便寸寸断裂！
灵剑三师兄自知不妙，连忙撤功后退。
可这一下却是直面皇甫狂的藏劲，整个人径直跌飞出去，落在地上吐着鲜血！
描述许多，但时间不过一息，此时老李和庞老四才持刀劈来，合攻皇甫狂。
皇甫狂自知不可硬扛二人，立刻用出掠影步抽身飞退，庞老四两人还想再追。
可皇甫狂又不是只有一个人，虽然老李已然解决了好几个黑衣人，但众人围攻依旧是困境。
“你回来作甚！不是说了让你跑吗？”
二人背靠着背，互为对方的依仗。
庞老四满眼血红：“我已经逃过一次，这次……该轮到我了！！”
老李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再度嘱咐道：
“我们绝非这皇甫狂对手，我仍有余力，你先离开，我才好施展，如何？”
庞老四却不是傻子，知晓这是打发自己的说辞，并未回话，只是手中招式更加狠辣！！
皇甫狂终于脱困，废了三人中最强的一个，他立刻持刀劈向庞老四。
有血气弥漫刀身，即便与其相隔数步，庞老四心中仍有惊惧之感。
不过，经历过战场尸山血海的他，有此感觉不过一瞬。
于是，在皇甫狂震惊的目光中，他这一记附带血气惊骇的刀法并未奏效。
反倒是庞老四手持断刀，心中似有所动，弃了与老李并肩作战的便利，高高跃起！
又是那天门连环刀的起手式，皇甫狂大惊，连忙撤刀抵挡。
但他终究要强上许多，更何况庞老四本就不在巅峰状态！
这连环刀堪堪连至第四刀，就被皇甫狂生生以力量架开，随后一脚踹在庞老四心口！
“噗——咳……咳……”
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一脚，可庞老四本就脏腑受损，这一脚几乎将其直接废了。
庞老四趴在地上，只觉身体一阵滚辣痛感传来，体内脏腑易位。犹如翻江倒海！
可皇甫狂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仍然持刀追杀而来！
庞老四有心起身反击，可重伤在身，已经没有反击之能。
“老四！！”
眼看皇甫狂要下杀手，李莫阿大呼一声，也顾不得体内压抑不住的紊乱内息。
他手臂微抖，身形一瞬极速划过场中，又是一记岳震山河，这次可是用尽了全力！
时间仿佛静止，围攻他的黑衣人仍然保持着出招的架势，可下一瞬，就齐齐倒在地上，已然没了生息。
皇甫狂当然也注意到了那边的战况，知晓强杀庞老四已经不太可能，即刻回身面向李莫阿！
“噗！！”
李莫阿此时半跪在地，不断地吐着血。
“呵，至于吗？既然有所暗伤，那便不要如此拼命，一趟镖而已嘛，给就给了呗！”
李莫阿并未回话，只是一抹嘴角血迹，扔了手中之剑，从一旁拎起一把大刀。
皇甫狂只觉眼前之人的身形渐渐变得虚幻，仿佛与这官道山林融为一体。
这让他心中惊惧不已，这是？？？
宗师？？
虽然心中稍有忌惮，可皇甫狂这狂字也并非空穴来风。
长刀祭出，脚下稍稍运劲，整个人飞跃而起，手中长刀重重劈下。
犹如万千神魔合力冲杀，声势骇人，惊起一阵狂风！
天门绝技：涟天。
这正是先前庞老四所用的连环刀，但威力更强，即便李莫阿拿回最熟悉的刀器，也没办法抵挡！
“铛！”
“铛！！”
“铛！！！”
熟悉的兵器交击声传来，庞老四单手挖进土中，尝试着站起身来……
皇甫狂此时背对着他，又是这样的好机会，他又是无力出招。
为什么总是这样？？庞老四心中狠意无匹，为什么他总是只能看着友人血战？为什么自己这般没用？？
仿佛是上天听见了他内心的呼唤，庞老四鬼使神差抬起了左脚，然后是右脚。
“铛！！”
“铛！！！”
李莫阿接连后退，虽然已经尽力抵挡，可体内紊乱的气息已经不允许他起刀反击。
庞老四的眼中仿佛只剩下皇甫狂的背影，心中不断地低喃传来：
杀了他……救老李……杀了他……救老李……杀了他……
庞老四艰难的直起了半个身子，捡起掉落在一旁的断刀。
几乎是以爬行的姿态到了皇甫狂身后不远，但人力终有穷时，庞老四已然榨干自己的最后一丝气力。
知道不可能亲手完成偷袭，庞老四在栽倒前的最后一刻。
奋力将手中断刀掷了出去！随后便倒在地上，昏厥过去。
这是庞老四日日看着张刀偷学的，不想居然真的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皇甫狂此时已然将李莫阿死死压制，老李半跪在地，显然支撑的已经非常勉强！
噗嗤一声，李莫阿只觉对方的攻势收歇，下意识抬头。
皇甫狂仍然持着刀，可面色却痛苦无比，嘴角也渐渐有鲜血溢出！
虽然不知为何，但老李没放过这个机会，手中长刀上撩，径直在皇甫狂身前留下一道血痕！
皇甫狂此时很不好受，涟天被强行打断，背后心口皆有伤势，若是常人，恐怕已经当场毙命！
但天门终究是天门，皇甫狂不仅没有当场毙命，反倒将伤口血气重新吸收，再度动了起来！
它先是一刀挡开李莫阿，随后怒吼着冲向已经彻底倒在地上的庞老四：“你找死！！”
可这才跑动两步，眼前就再度出现一两鬓斑白之人，拦在了身前。
李莫阿气息紊乱不已，就连手中之刀都已然握不住，可仍然坚定的挡在了庞老四面前。
皇甫狂眼眸猩红，俨然已非理智之人，而是血气之尸：“呃啊———那便先斩了你！！再去杀了他们！！”
手中血气迸发，这一刀的速度比先前只快不慢。
李莫阿本就是强弩之末，怎么可能挡得住这一击？？
长刀贯入腹部，血流如注，李莫阿却连哼都没哼，提刀也给了皇甫狂一下。
“噗！”
皇甫狂似乎已然失了理智，这腹侧伤口的血气仍然被其吸收。
虽然身上已经是千疮百孔，可仍然行动自如，于是拔刀而出，又再度刺深了些！！
李莫阿闷哼一声，也不甘示弱，伸手强行翻转刀锋，在皇甫狂身体里拧了一圈。
此时场面极其诡异，官道一旁的山林之中，断裂成两截的马车，死伤满地的黑衣人。
倒在远处无法起身的白衣剑侠，已然倒地昏迷的断臂中年，还有那立于中年前方的两人。
没有任何灵巧的招式，也没有什么威力惊人的刀法！
皇甫狂和李莫阿仿佛像两个疯子，抓着对方的肩头。
一刀！一刀！一刀！
不断地捅向对方！！
两人皆满身血水，已然成了血人！
皇甫狂魔功在身，原以为此战必胜无疑，却没想到这群人这么难以对付。
竟然把自己逼到如此境地，几乎可以说已经是绝境之时。
但……一切都结束了，皇甫狂的气势渐渐回溯，身上的血气也渐渐稳定下来，他仰天大笑：
“哈哈哈，李莫阿！好一个李莫阿，你助我神功大成，我皇甫狂会记住你这个名字的！！”
可他笑着笑着，声音就渐渐小了下来，因为他从李莫阿的眼中看不到一丝恐惧，而是一种释然……
心中慌乱意涌上，似乎是想要挣脱两人此时的状态。
可李莫阿单手死死扣住皇甫狂肩头，甚至没让他挪动一步。
他死死盯着皇甫狂的眼眸，轻喘两声，声音如同地狱阎罗，低低传扬：
“天门血功，突破之际，虚弱之时！《天书第一卷》的记载，皇甫狂，你没忘记吧？”
声音很轻，落在皇甫狂耳中却觉得如丧钟鸣响，想要挣脱却无法成功！
这次轮到李莫阿轻笑两声，他松开握刀的手，手掌作抓状，指向远处散落一地的兵器。
其体内真气涌动，从掌心一瞬吐出，随即只见那散落在地的兵器剧烈的抖动起来！！
此时皇甫狂眼中才闪过恐惧之色：“不……震天刀……你是……你是宗师？？”
可惜此时醒悟，已经为时已晚！！
“嗖—————”
下一瞬，那散落在地的刀剑，纷纷震动着飞跃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刺向皇甫狂背心！！
“呃……你……”皇甫狂嘴角溢血，可这次却再也无法吸收血气。
李莫阿闭上眼眸，再度轻轻开口：“震天刀，震天刀，斩你这天门之徒，仿若天定……”
噗通一声，皇甫狂高大的身躯重重向后仰倒，落在地上失了声息。
李莫阿也如木头桩子，站立场中一动未动……
直到最后一抹残阳也垂落下去，李莫阿才堪堪转动了下身形，面向北方双膝跪倒在地，声音沙哑：
“弟子………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