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听仙观老吕
青竹悠悠，有徐徐清风，她伸出纤纤柔荑拂过林间。
竟让俊美的竹君子也不禁心驰神往，纷纷吹响长箫，顾盼左右。
这条翠绿的山路很长，也很陡，李渔和甄妙妙两人已不知道走了多少回。
每次他们都是一边哼着欢快的调子，一边议论着抠门的老吕，他们的行程总是欢声笑语，但如今却不同了。
两人各怀着心事，眉头紧锁的前行。
李渔当然看出了甄妙妙的心事，他解释道：“妙妙，我不是不相信你，你所说的，和现实中所发生的细节，都能对的上。”
甄妙妙闻言点头，她只是低着头自顾自走着山路，依旧没说什么。
李渔见状，他拉住甄妙妙停了下来，两只手抓着她的肩膀。
“妙妙，你看着我。”
甄妙妙抬起头看着李渔，看到李渔那真切的目光，原本眼眶湿润的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委屈，一瞬间哭了出来。
“妙妙，你别哭，我真的不是不相信你。”李渔双手捧起了她的脸，不断为她擦着眼泪。
“你是！你就是！”
甄妙妙捶打着李渔的胸膛，哭道：“你知道这件事我有多害怕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说出来以后，你就是不信！如果你相信，为什么还要去找老吕求证？”
“我们去找老吕对质，让他亲口说出来，你才能信我！”
甄妙妙说着挣脱开李渔的手，快速向山上走去。
李渔急忙又拉住甄妙妙，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妙妙，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你去找老吕说吧！”甄妙妙在李渔怀里挣扎着。
“妙妙！”
李渔忽然语气严肃的说道：“如果这件事确切的证明了，我就是进入了幻觉，那么我前几天再次遇到僵尸所发生的奇怪现象，就能解释的通了！”
他说到这里，眼中不由得出现了一丝恐惧，这丝恐惧竟然让他产生通体冰凉、浑身颤栗的感觉，他控制着自己不能去想，如果真是那样，那这个猜想实在是太可怕了……
甄妙妙忽然停止了挣扎，抬头看向李渔，发现了他的恐惧，也感受到了他因恐惧而颤抖的身体。
她忽然发现自己把事情想得情绪化了。
“小渔哥，还发生了什么事？”
李渔皱眉道：“现在还不确定，不能说，就算说，也不能在这里说，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不信任你。”
甄妙妙看着李渔真挚的神色，她点了点头，担忧道：“总之，你要小心。”
“我会的。”
……
据村里人说，早在几百年前，这间小小的听仙观就已经存在了。
它残垣破墙，墙皮大片脱落，门有些腐朽，门缝也有些开裂。
透过半敞的观门看去，窄窄的小道，两旁长着杂草，就连主殿上那尊道祖像，也布满蛛网，泥胎的颜色斑驳陆离。
若非不时传出的敲罄声，任谁也不会相信，还会有人在这里修行的。
李渔与甄妙妙轻步走了进去，尽量不发出声音。
虽说他们与老吕常常玩笑，但都知道他在敲罄时，是不许被人打扰的。
所以他们每次都是将鱼篓轻轻放下，也有样学样，盘坐在破旧的蒲团上，相互无声的嬉笑一番，然后闭目倾听悦耳的敲罄声。
这次也依旧坐在蒲团上，只不过没有了往日的喜色，都是眉头紧锁的看着正在敲罄的老吕。
良久，罄停，音止。
李渔和甄妙妙对视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的点了点头。
老吕半晌才回神，而后又他扬起脸，像是在闭目想着什么，看样子仿佛与天上仙的都俞吁咈，还有些意犹未尽。
“老吕！”李渔的声音突然响起。
正闭目的老吕被吓得一哆嗦，他慌忙睁开眼，却发现李渔和甄妙妙一左一右坐在自己身边，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吓死道爷了！”
老吕捂着胸口，哀嚎道：“你俩什么时候来的？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这本是李渔和甄妙妙两人的乐趣之一，每次他们看着老吕受惊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但现在虽说也是大笑，但甄妙妙的笑容始终显得有些生硬。
老吕见状暗自皱了皱眉，看向李渔疑惑道：“你小子伤好利索了吗？我准备一会再去看看你呢，怎么跑到山上来了？”
“没什么事了，我现在哪儿都不疼了。”
说着他还站起来挥拳踢腿，一脸的嬉笑模样：“这可多亏你呀老吕，要不是你的药浴，我现在能恢复这么快？”
“对！我们俩是特意上山来感谢你的！”甄妙妙此时也在一旁笑道。
老吕听闻，脸上的笑意又让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他不光爱笑，也很爱吹牛：“那是！道爷我……”
可他刚想大吹特吹，李渔则像是农民了解大粪一样，连忙伸手制止住了他，道：“别吹！我鱼篓呢？”
“我……”老吕被打断一时语塞，他翻着白眼道：“你是上山来要鱼篓的吧？一个破鱼篓你还这么在意，你知道道爷我给你用的药值多少钱吗？”
“哎？老吕！”
李渔听闻立刻瞪着眼睛，道：“你的药确实是好，你免费给我用，我也很感谢你，但一码归一码，鱼篓你得还我啊，我还得用呢！”
老吕听闻原本不大的眼睛顿时瞪了起来，他站起身道：“谁说免费给用药了？！那可是我花了三两银子抓的！三两啊！”
“你这就不对了啊老吕！”
李渔挠着太阳穴，皱眉道：“你难道不是免费给我用的吗？”
“你也知道小渔哥儿我兜比脸都干净，我哪来的钱给你？再一个，你这不是先斩后奏强买强卖吗？事先你怎么不说价，说了我还能让你给我用药吗？”
“你小子别跟我耍混啊！”老吕气道。
“反正药钱我肯定没有，要不你就把药拿回去。”李渔说道。
“都让你用了，我怎么拿回去？”
“再次声明，是你给我用的，不是我主动要求的，我家里的浴盆还有点药底子，改天我给你送来，剩下的，不然你再打我一顿，就当拿回去了。”
“小子，你跟道爷我耍三青子是吧？”老吕咬着牙气愤的说道。
李渔盯着老吕说道：“你别管我耍几青子，药钱我肯定没有，再说了，我那满满一篓鱼都给你了，少说也得三十几条，怎么不值三两银子？”
“你的鱼镶金边儿了？三十几条鱼值三两银子？”老吕愤然说道。
但他突然眉头一皱，语气严肃地问道：“不对！你说几条鱼？”
“三十几条啊！”李渔看着老吕，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放屁！明明就两条！”老吕瞪大了眼睛，情绪激动地反驳着。
李渔逼问道：“两条？两条鱼你背我鱼篓干什么？”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甄妙妙，听到两人的对话，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委屈。
老吕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冤屈，他的脸色渐渐涨红，声音也提高了八度：“道爷我是嫌弄脏了手，才用你的鱼篓的，回来的时候我就把鱼篓给扔了！”
“哎呀老吕！”
李渔忽然叹息一声，无奈地说道：“一篓子鱼我都送给你了，难道我还会在乎一个鱼篓吗？你实话实说就是了，我又不会怪你。”
“真就只有两条鱼！”老吕依然信誓旦旦，似乎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行，两条就两条吧！你不承认就算了。”李渔见状，也不再与他争执。
李渔来到甄妙妙身前，挡住了老吕看向甄妙妙的视线，将她拉了起来：“我们家妙妙手可巧了，回去再帮我编一个鱼篓就是了，是吧妙妙？”
看着向自己挤眉弄眼的李渔，甄妙妙也收起了委屈的神色，道：“是呀，你想要个什么样子的，和我说就成！”
“不嫌害臊，还你们家妙妙，甄屠户同意了吗？”老吕撇嘴道。
李渔拉着甄妙妙来到老吕身前，嬉笑道：“今天不光是来要鱼、哦不对，不光是来感谢你的，还是要通知你，很快就能喝到我们的喜酒啦！她爹爹已经同意我们的亲事啦！”
老吕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他看向甄妙妙，问道：“真的？”
“是真的！”甄妙妙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哎呀！恭喜恭喜啊！届时道爷我定会送上一份大礼！”老吕也开心恭贺道。
两人看得出来，他很欣慰，也确实很开心，但两人谁都没有发现他眼底流露的担忧一闪而逝。
又和老吕玩笑几句，两人离开了听仙观。
下山路上，甄妙妙忽而委屈的看着李渔：“小渔哥，我、我真的没有骗你，老吕这个人，他怎么不说实话！明明他还拦着我呢！”
李渔听闻冷笑一声，道：“如果他承认了你的说法，那才叫怪事，看来，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但同样，也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