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孩童泪(2)
祝余挥舞着锄头，三两下凿出一个浅坑，但却没有任何发现，玳瑁见她停了动作，刚要上前将坑填平，哪知祝余只休息了片刻，又继续握紧锄头用力刨着。
坑越来越深，眼见着坑沿高过了祝余脚踝，玳瑁正打算劝她别挖了，却发现泥土中似乎有个什么灰白色的小东西冒出了头。
祝余看着像是来了精神，将裤腿和袖子撸得老高，动作更加卖力，嘴里还念念有词说着什么“来活了”之类的。
缃叶带着纪聿珩走进院子里的时候，便看见这样一番场景。
纪聿珩疾步上前，看清坑里的东西之后连忙出声制止:“别挖了，祝姑娘。”
祝余方才挖得认真，直到纪聿珩出声才注意到他来了，顿时有些惊喜:“纪公子，我是不是有活干了？”
纪聿珩的表情有些复杂，过了好一阵才把祝余手里的锄头抢过来:“玳瑁，先带祝姑娘去洗洗。”
祝余这才发现自己脸上沾了好些尘土，由着玳瑁为她擦拭干净之后，才兴冲冲跑到纪聿珩面前:“纪公子，当时在村里的时候，你同我说过俸禄的事，原本我还没开始帮你做事，自然不好开口谈钱，可是眼下我这有重大发现，也可以在你们大理寺查案的时候倾力相助，不知纪公子可否提前预支些银两给我？”
“你很缺钱吗？”
“倒也还好，”祝余笑着摆摆手，“只是身无分文罢了。”
纪聿珩顿了一下，将随身的钱袋递给她:“里面有几两碎银子，是我没事先考虑周全，忘了姑娘的情况。”
“无妨，”祝余将钱袋里的银子倒出来认真掂量之后又放回去揣进自己怀里，“这银子算公子提前发给我的俸禄，待日后直接扣除就行，只是这些公子还得尽快带手底下的人来收拾下了。”
“我惹了陛下不快，暂时无法调动大理寺的人。”
“京城没有衙门？”
“有，不过此处别院在我母亲名下，此事需得她出面才行，”纪聿珩耐心解释道，“只是院子里这样子，怕是暂且住不了人，这一时半刻的也难再找到一处合适的宅子收拾出来供姑娘居住。”
“我什么样公子是知道的，我不忌讳这些。”
“我母亲忌讳。”
“那公子的意思是？”
“此事若是让我母亲知道了，必然会邀姑娘到纪家小住。”
祝余“嘶”了一声:“这怕是有些不方便了吧。”
“别院挖出尸骨的事瞒不过我母亲，她迟早会登门邀请姑娘去纪家，不过姑娘放心好了，我家没太多规矩，我母亲也不是多事的人。”
祝余这边才点头，纪聿珩立马让人回纪家请来了楚鸢。
楚鸢看着别院此刻的样子，果真如同纪聿珩预料的那般，先是让人去府衙报官，而后盛情邀请祝余暂时住到纪家去，连丝毫拒绝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楚鸢派去府衙的人是纪家的老管家熊承。
熊承走进去，碰巧遇见刚刚处理完公务的钱璟。
钱璟是两年前进的大理寺，对纪聿珩一向是最崇敬的，私下里有什么帮着跑腿的活总是上赶着去做，偶尔也在纪家见到过熊承，一来二去也算混了个脸熟。
钱璟忙完了手头的事，见熊承从门口进来，便上去打了声招呼:“熊管家，许久不见了。”
“原来是钱大人，”熊承作揖回礼，“小的这厢还有要事，实在不便同钱大人多说了。”
“可是纪大人家中出了什么事？”
“是我家夫人，前不久买了处别院，这刚有人住进去一日，便从后院挖出了骸骨。”
“骸骨？”钱璟原地愣住，“这事可不小，为何不直接让大理寺查？”
“小的只是照着夫人的吩咐行事，至于为何如此，小的就不清楚了。”
钱璟点点头，侧身让熊承进去，自己则是一路小跑回到大理寺。
“大人！”
钱璟跑进来的时候，宫中来人刚好宣读完让蔺天宇暂代大理寺卿一职的圣旨，瞥见钱璟着急忙慌的样子，宣旨的内官脸上露出一分意味不明的笑容。
钱璟也看出势头不对，立即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直到外人散去，蔺天宇才看向他，眉头微微皱起:“你可知方才的人是谁？平日里就是纪聿珩对你们疏于管制，才让大理寺在宫里人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脸！”
钱璟垂着脑袋跪下，话也不敢说。
“多大的事值得你慌慌张张的？”
“城南那边一处荒废别院里发现了一具孩童的尸体，屋主人正在让下人继续挖，似乎下面还埋着东西。”
“先秉明府衙，再通报大理寺，这点小事还需要我教你？”
“可那别院的主人是晋宁郡主，”钱璟小声嘟囔，“这桩差事反正最后要落在大理寺头上，经不经过府衙又有何妨？”
“规矩在你看来就这么不值一提吗？”蔺天宇语气严厉，“你入大理寺这么久了，这些最基本的规矩从来没人教过你那吗？”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下去自己领十个板子。”
钱璟委屈巴巴的，却也不敢再开口，只称了声“是”，而后耷拉着脑袋走了出去。
他出去的时候撞上正要出去的施乐川，慌忙中抓着他问:“施大人，您和纪大人都回来了，怎的今日没见着他呢？”
施乐川看了眼他抓住自己的手，钱璟立马反应过来松开。
施乐川又瞟了一眼刚才的内官离开的方向:“知道刚才那公公来做什么吗？”
“是不是您们此番出去立了大功，陛下特意让人来赏赐啊？”
“人家是来宣旨让蔺天宇暂时接管大理寺一应事宜的，”施乐川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脑袋，“这段时日大家都得在蔺大人手底下做事，从前的习惯能改就改点吧，毕竟他成天喜怒无常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把他得罪了。”
“那纪大人呢？”
“在家休息。”
钱璟还没来得及细问，眼瞅着蔺天宇的身影似乎要出来了，忙一个闪身跑进了戒律堂，老老实实挨了十个板子。
施乐川直挺挺站在原地，看着蔺天宇从自己面前经过也没弯腰，甚至还稍仰头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