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孩童泪(1)
祝余原本还因为纪聿珩没安排她做事心中有些不安，但施乐川好歹带了句话来，倒是让她能安心些了。
翌日清晨，想着施乐川吩咐了带祝余做几身男装，于是玳瑁早早拉着她出门。
京城果然繁华，祝余虽没了以前的记忆，但置身于车水马龙的巷道间，竟隐约生起一丝熟悉的感觉。
“姑娘，就是这了。”
玳瑁带着祝余进了一家成衣铺子，一面走着一面同她介绍:“姑娘，这是京城里顶顶好的成衣铺子，京中的贵人们都爱在这制衣裳，听闻这的衣裳穿在身上轻巧又暖和呢。”
“哟，玳瑁姑娘来了。”
大约是平日里纪家的人也常在此处做衣裳，铺子里的小厮竟也认得玳瑁，老远瞅见便迎了上来。
“这位姑娘倒是眼生。”小厮打量了祝余一圈。
“劳烦你们掌柜的，替这位姑娘量了尺寸裁几身男装。”
“给姑娘做男装？”
玳瑁点头，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姑娘家走南闯北在外打拼，自然是男装更方便些。”
京城里不乏有姑娘为了出行方便做男装，小厮也没再多问，叫来掌柜的亲自为她量了尺寸，而后领着去挑选布料。
祝余对这些并不讲究，玳瑁说哪块料子好她便一概点头。
一连选了好几匹料子，小厮领着两人交付定金的时候，祝余和玳瑁对视一眼，才发现两人身上都没带银子。
祝余当了许多年的孤魂野鬼，生在这副身体里之后就没自己掏过钱，一时间实在忘记了银子这回事，至于玳瑁，平日里她都是来替楚鸢和纪聿珩取成衣，定金和尾款有府里管家来给，自然也没有随身带这么多银子的习惯。
小厮见两人面面相觑，眼神也警惕起来:“二位姑娘不妨先回去将银子取了再过来吧？”
他这话无疑又把祝余难住了。
虽说来之前纪聿珩就允诺了她极高的俸禄，但祝余毕竟还没开始替他做事，这俸禄自然也还没到手里。
施乐川昨日只顾着通知她做男装的事情，却并未预支些银两给她，倒是让祝余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姑娘，”玳瑁戳了戳她，“要不咱们先回去取了银子再来吧？”
祝余看着她欲哭无泪，心想玳瑁啊，并非不是我不想回去取银子，是我身上确实也没银子啊。
身无分文的祝余怕耽误了掌柜的做生意，对小厮抱歉地笑了笑，刚要离开，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这姑娘的账，我结了。”
“哟，世子爷，”小厮立马换上一副近乎谄媚的笑脸，“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当然是你这股见风使舵的外风，”男子脸上带着笑，“这姑娘的账算我头上。”
“好嘞。”
祝余转身，见少年穿着淡青色的长袍，腰间的玉佩挂坠个个华丽贵重，手中的折扇缓慢摇动着，那双含笑的桃花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在下见姑娘气质非凡，不知是哪家小姐，可否认识一二，”少年说着，空着的那只手轻拂额角鬓发，“在下赵庭阳，敢问姑娘芳名。”
“多谢公子美意，不过无功不受禄，我与公子素不相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祝余说着，扭头冲那小厮道，“衣裳不要了。”
小厮正忙着记账，突然听见祝余这话，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她，却见她已经拖着玳瑁快步离去。
“按照姑娘说的做，账就记在我头上。”
赵庭阳扔下这句话，加快步伐追了出去。
被拦在路中央的祝余望着赵庭阳的脸长出了一口气:“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赵庭阳慢慢将折扇合起来，轻轻搭着祝余的下巴，言语间充满了轻佻，“只是想认识姑娘一下。”
祝余淡淡一笑，正当赵庭阳觉得自己即将得逞的时候，祝余却用力抓住抵着自己下巴的折扇，一把抢了过来，两手用力一掰，伞骨没断开却也已经弯曲。
她这具身体可是长在乡野地头，祝子胥常年体弱，原主便只有自己干活，别的不多说，蛮力总还是有的。
祝余把伞扔到赵庭阳脚边:“公子，我这人天生性子孤僻，不爱同陌生人多说话，还请见谅。”
赵庭阳震惊得睁大了双眼，“你你你”了半天，最后只说出一句“粗鄙不堪”。
回到别院，玳瑁仍旧心有余悸。
“姑娘，你应当不知道方才那公子是谁吧？”
“满打满算，今日是我到京城的第二日，若是街边随意见一个人我都认识，那才有古怪了。”祝余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双脚悠闲地一摇一晃的。
“那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子，齐王府的世子，”玳瑁想想还是觉得后怕，“齐王府的世子爷最是小肚鸡肠，听闻从前京中有人说他相貌平平，当天就被世子找人毒打了一顿，方才姑娘那样对他，奴婢都担心他一怒之下对姑娘做什么。”
“世子啊，”祝余的脚停在空中，“我要是真给人得罪了，不会哪天走在京城里就被暗杀了吧？”
“听说这位世子爷虽然脾气古怪又小气了些，但对女子一向是百依百顺的，今日的事应当也不会放在心上吧。”缃叶凑上来说。
“大不了我这阵子躲着点，等过些日子我穿了男装，他应当也不记得了，要实在倒霉又遇上了我装不认识就行。”
祝余说着，目光被院墙下看着比周围新些的泥土吸引，她走过去，仔细看了看，总觉得不对劲。
玳瑁和缃叶的脑袋挤上来，和祝余一起蹲在那，看了许久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姑娘，你看什么呢？”缃叶没忍住问出声。
“你们觉不觉得这块的土看起来新些？”祝余边说边起身，沿着墙根的新土往前走，最后停在后院树下，“就这一片到墙根的位置看着土不一样，你们说，这下面该不会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缃叶被她这么一说，顿时感觉后背发凉:“姑娘别说这话，院里就咱们三个，姑娘这么说怪吓人的。”
“瞧你怕的，我随口胡说的，”祝余拍了拍刚拨弄了两下泥土的手，“对了缃叶，你若是得空去纪家替我问问纪公子从宫中回来没有，我这还有事想和他商量呢。”
缃叶应了一声，随即走了出去，祝余见她走远，扭头知会玳瑁:“院里可有什么能挖土的东西？”
“柴房像是有锄头，姑娘是打算挖开来看看？”
“毕竟是日后要住的地方，既然察觉不对劲，自然是要挖开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