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孩童泪(3)
由于大理寺突然折了十三人在云山,且既定的走私贩子也没能抓回来,从纪聿珩带回这个消息开始,蔺天宇就忙得不可开交。
他一面要继续追查走私贩子的下落,一面要安抚死难兄弟的家里人,实在有些分身乏术,以至于钱璟刚刚才和他说了楚鸢别院的事,蔺天宇不多一会儿就忘了个干干净净。
大概因着纪家也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府衙动作倒是快,熊承这头刚讲述了别院的情况,府尹白云川便立马派了人去城南别院。
楚鸢拉着祝余的手,另一只手搭在心口,想起刚才在别院的匆匆一瞥,她只觉得自己现在还惊魂未定。
“好好的院子,怎么就埋了尸体呢?”楚鸢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院子是她给祝余安排的,这才住了一夜便出了这档子事,自然有些内疚。
“那别院可是新买的?”纪聿珩扭头问她。
“是啊,”楚鸢回道,“一收到你说要带朋友回京小住的信件,我就四处挑选,奔走了好几日才最终相中那院子。”
“那些尸身看着白骨化严重,想来应该是很多年前就埋在土里了,”祝余接过话茬,“只是我在挖的过程中发现只有表面覆了一层新土,底下的土与周遭无异,倒是有些奇怪。”
“我在买之前特意问过,那别院十几年没住过人了,按理说平时也不会有人过去的。”楚鸢开口说。
“想来定是有人听闻那别院被人买了,又来不及将地底下的尸骨尽数转移,所以盖了层土想将尸骨埋得更深些,”纪聿珩解释完又安抚楚鸢道,“母亲今日受累了,不妨早些休息,祝姑娘就交给我来安顿吧。”
楚鸢点点头:“好。”
待楚鸢走后,纪聿珩带着祝余走到纪府西北角:“此处离我母亲寝屋最远,我猜你更喜欢清净,我母亲本就爱热闹,若是你们住得太近,我怕她会时时刻刻想着来找你说话。”
“多谢纪公子。”
玳瑁和缃叶走进屋子里,将祝余少得可怜的行李放好,自觉地开始洒扫。
祝余见纪聿珩还不走,突然想到什么:“纪公子,我在别院并没有看见鬼魂。”
“我近日赋闲在家,这案子落不到我手上,不过答应你的俸禄我不会食言,让你协助大理寺办案的事我会安排好,祝姑娘安心在府里住下,到时候我会让乐川带着你的。”
“你不会是犯了什么事,被撤掉了官职吧?”
“差不多吧,”纪聿珩似乎不想多说,“不过姑娘放心,我承诺过的事一定会办到。”
片刻寂静之后,祝余还是按捺不住问道:“是因为你那些死在云山的同僚吗?”
“老程他们是从入大理寺开始就跟着我做事的,此番更是由我带着自京城出发过去抓人,若非……”纪聿珩顿了顿,“我们本该一同上云山的,要是当时没有兵分两路,他们或许不会死。”
“你是为了找我老爹,所以才和他们分开的?”
“嗯。”
祝余再度沉默。
她答应纪聿珩从陈家村来到陌生的京城,只是为了逃开村里那些不分青红皂白整日纠缠的村夫和妇人,而纪聿珩带她到京城,更多是希望从她口中得知关于祝子胥的事。
这原本是互相利用的事,可祝余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愧疚。
也怪她在村子里的时候没将情况完全说清楚,从始至终只说不知道,的确容易让人误会她是不愿说。
半晌过后,祝余向纪聿珩投过去真诚的目光:“纪公子,若是我当真没法向你提供关于我老爹的消息呢?”
“所以祝姑娘,你当真还不愿意告诉我吗?”
“什么?”
“到了这时候,我也没什么好瞒着你的了,”纪聿珩神情格外严肃,“祝子胥关系着我父亲的清白,这也是我十几年来一直在追查的事情,所以任何事关祝子胥的细节我都不想错过。”
纪聿珩喉头一哽:“那日在云山的破庙里,是你说的,老程说凶手拔掉他们的舌头是为了让他们彻底闭嘴,可事实上,凶手不止想让他们闭嘴。”
“你的意思是?”
“我和乐川在王书航那里发现了一丁点线索,还没来得及深挖,王书航便被人害死了,当时在凶手的住处,我收到了一张纸条,”纪聿珩说着,把踹在怀里的纸条拿出来递给祝余,“在得知祝子胥的死讯之后,我一度以为一切再次陷入僵局,直到从王书航那里探寻到了蛛丝马迹,可紧接着,王书航被杀,我的同僚被灭口,而种种迹象都表明,我多年来一直追查的那个人一直都清楚我的动作。”
祝余看着纸条上的字微微出神,纪聿珩接着说:“老程他们的死只是开始,如果我还要查下去,我身边可能会有更多人置于危险之中,所以祝姑娘,此刻我很需要你告诉我关于祝子胥的一切。”
其实从云山到京城这一路,祝余已经将一切猜了个七七八八,但猜测远没有纪聿珩亲口证实来得震惊。
祝余开始在脑海中疯狂查找原主的记忆,试图找到祝子胥奇怪的地方。
可脑海中关于祝子胥的记忆实在剩得不多。
她记得祝子胥卧病在床很多年了,所以从祝余懂事开始,家里很多活都是她在做,记忆最深处便是原主三四岁的时候了。
那时候的祝子胥身体似乎没那么虚弱,还能经常劈柴烧火做饭,时不时还上山抓点野味回来父女俩打个牙祭。
只是再往前的,祝余也想不起什么了,而在她记忆中,祝子胥好像从来没有过什么可疑的行为,他所做的一切完完全全符合一个流浪许久终于找到一个家的人的行为。
纪聿珩见她犹豫,暗自叹了口气:“祝姑娘,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向我多说一句关于祝子胥的话吗?”
祝余忍不住在心里叫苦:大哥,真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真什么都不知道啊,我说了你又不信。
“罢了,”纪聿珩苦笑,“其实陛下也知道我将你带回了京城,昨夜在宫中,陛下命我即刻派人将你送回去,我原想着经过一路的相处,你我也算朋友,只是如今看来更像是我自作多情了。
话到这里,我便再多问一句,姑娘日后在京城与我自然是有联系的,你又是祝子胥的养女,十几年前的幕后凶手很可能会盯上你,换句话说,若你留在京城,很可能会有危险,这样的话,姑娘可还要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