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债有主(2)
客栈里的纪聿珩刚准备和施乐川一道再去一趟村子里，刚走到门口，又见着一捕快打扮的小哥急匆匆走来。
施乐川眼尖，看清来人是跟在陈弘言身边的年轻小子吴一方，便主动冲他招了招手。
“二位公子，可否随小的再去一趟县衙？”
“怎么，你们陈捕头还要让我去做证人不成？”施乐川问道。
吴一方跟在陈弘言身边，知道眼前这二位开头不小，说话间不敢直腰，头也一直低着:“我们陈捕头说，还有一些细节想再询问一下施公子。”
“公子，那？”
纪聿珩点了点头:“你随这位捕快小哥去吧。”
“好。”
施乐川还没到县衙，远远就瞅见正在县衙门口焦急踱步的陈弘言。
“施公子，您终于来了。”
“陈捕头怎么急成这样？”
“那陈观原本已经认罪，方才却不知怎的突然改口，说是自己根本没有杀人，是因为施公子你严刑逼供，他才屈打成招，”陈弘言气得不行，“他一个劲在牢房里吵着，惊动了大早刚到衙门的县令。”
“那眼下刘县令也知道我严刑逼供的事了？”
“这陈观也真是心思深沉，还将后腰的伤口露出来，可不就坐实了您对他用刑的事情了吗。”
“刘县令如今可还在牢房内？”
陈弘言一边领着施乐川往里走，一边说道:“刘县令还有旁的公务要处理，如今正在二堂里忙着。”
“那我先去见一见陈观，看看他为何突然改口吧。”
牢里囚犯每日只得两餐，有专人送来，此时已经接近晌午，给囚犯送餐的人离开已经有一阵了。
因为临时改口的缘故，陈观被单独关押起来，施乐川到的时候正见他蜷缩在牢房的角落。
“陈观。”
缩成一团的人听见声音惊慌地抬头，看见来人之后抖得更厉害。
吴一方拿钥匙打开牢房的锁，施乐川走进去，在陈观面前蹲下:“听说，我走后没多久，你就改口说自己不是杀人凶手？”
陈观没说话，施乐川伸手放在他后腰的伤口上，指尖微微用力:“就这点小伤，就是严刑逼供了？”
陈观推开他往后躲，直至后背紧紧贴着墙面，而后看见门口的陈弘言:“陈弘言，同样的招数你还要让这个人再来一次吗？你当真嫌你如今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是不是？”
“为什么不回答我呢？”施乐川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陈观，“为什么突然改口？”
“我本就不是真凶，是你对我用刑，才让我不得不屈服！”
“你胡说！”陈弘言急匆匆走进来，将陈观的口供呈给施乐川，“施公子离开之后我立刻便进来审问，你当时将作案的全过程都说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哪日哪个时辰埋的尸体都说出来了，怎么可能有假！”
“我那是为了不受苦临时编的。”
“临时编的都能这样有头有尾的，你若有这头脑，只怕此刻也不会在这里了吧？”施乐川看着口供轻笑出声，“陈观，我看，翻供这事，也是有人教你的吧？”
“我实话实说罢了。”
“原本我们还不确定你是否有同伙，眼下倒是可以确定了。”
“我再说一遍，人不是我杀的，这份口供也是因为你们对我用了刑，我实在受不住才编造的，”陈观依旧嘴硬，“如今刘县令也知道了此事，大不了我们上堂对质，我倒要看看，这公堂上是否也是你二人一手遮天。”
施乐川将口供交还给陈弘言，随后转身走到外面走廊，压低声音问:“从我走后到现在，可有人来见过陈观？”
陈弘言目光转向吴一方，后者立马回答:“没有，拿到口供之后陈观就被单独关押了，小人和另一位同僚一直守着，并没有人来见他。”
“也就是说，他没有和其他任何一个人接触过？”
“既然一方这么说，那应该是了。”
吴一方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途中倒是有人来过牢房，可他和陈观并没有交流，小人也不知算不算接触过。”
“是谁？”
“就是来给囚犯送饭的那个王跛子。”
施乐川闻言，扭头看向牢房里，果然看见陈观坐着的地方边上还有些许酥皮点心的残留。
“施公子，那王跛子在县衙给囚犯送饭都送了好多年了，期间从没出过岔子，应当不是他吧？”
施乐川瞥了陈弘言一眼:“陈捕头，你们县衙给囚犯准备的餐食还当真是丰盛，连饭后点心都备下了。”
陈弘言愣了一下，走近看了看陈观周围，果真看见了些酥皮类点心的渣滓，他暗骂自己观察不够仔细，随后立马让吴一方去将王跛子寻来。
施乐川却再次进去，面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你应当是料定自己没事了吧，所以还有心思在牢房里又吃又喝的。”
“我听不懂你的话。”
“你同伙怎么劝你改口的？是用金钱美女诱惑你，还是用你的父母家人威胁你？”
陈观冷哼了一声，施乐川见他的反应，脸上的笑容更甚:“柿子酥好吃吗？”
“什么柿子酥？”
“你身上还有淡淡的酒味，方才应当喝了些吧？”
“怎么，我家里人愿意花点钱让我在牢里吃些好的，不可以吗？”
“听说你家里是世代种田的老实人，怎么往出你这么个儿子，”施乐川说着，不怒反笑，“若这些当真是你亲人送来的，建议你若是有命从这里出去的话，回村之后好好问问家里人，为何这么容不下你。”
“你什么意思？”
“怎么，你不知道柿子和酒不可同食吗？”
王跛子刚收拾了各个牢房囚犯吃过的碗筷，正在后院准备离开，很快就被吴一方找来，当他看见陈弘言站在陈观的牢房里时，还不等人问话，立马就跪倒在地。
“王跛子，你这是做什么？”
“陈捕头，是小人鬼迷了心窍，求求您别把小人赶走。”
“你先把话说清楚，”陈弘言眼神示意吴一方将人扶起来，“我还没说话你就跪，像什么样子。”
“是小人贪财，收了旁人的银子给这人送了些吃食，但那人说这犯人只怕是吃一顿少一顿的，小人实在觉得他可怜……”
王跛子自己也越说越没底气，声音越来越小。
“陈捕头，我看你们这牢房干脆改做酒楼吧，”施乐川嗤笑一声，“囚犯能在牢里喝酒，你们这干活的人也喝酒，我看倒是与酒楼没什么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