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坟头鬼(11)
纪聿珩两人在县里的客栈开了房,虽然房中陈设略有些简陋,但好在干净。
施乐川从县衙出来之后直奔客栈,到的时候纪聿珩已经泡好了茶。
纪聿珩像是料到他会这个时候回来,桌上连茶杯都已经摆好了两个,在施乐川坐下的同时倒了杯茶递给他。
“看你这样子,案子应当有眉目了吧?”
“杀人凶手八成就是陈观了,只是看那些孩子尸首的腐烂程度,最早的怎么也得十年前了,若是那陈观背后无人指使,便只有可能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杀人不咋眼的狂魔了。”
纪聿珩很快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陈观”就是祝余同他说的那个“四哥”。
“我们本不应该插手陈家村的案子,到这里就够了,剩下的就让他们自行解决吧。”
“是,公子,”施乐川说着,从主楼处将那锭银子拿出来,“这是我从陈观身上发现的,总觉得这银子怪怪的,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纪聿珩接过银锭,果真见银锭的颜色要比寻常的亮一些,他手指在银锭上摩挲,仔细端详了许久。
“公子,你可是看出什么不妥了?”
“这银子看着的确与市面上的不太一样,不过我现在也不敢确定,你晚些时候找机会去问问陈观,这银子是哪来的。”
“好。”
“不过现在我倒是对那位祝姑娘更好奇一些,”纪聿珩放下银锭,“时间跨度这么大的案子,还真让她说中了真凶。”
“祝姑娘在陈家村住了十几年,对村里的人际关系怎么都有了解,这次只怕也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她可是笃定得很呢。”
祝余在柴房里靠着草垛睡了一夜,醒的时候浑身酸疼。
陈卓抱膝坐在她身侧,困得好似下一秒双眼就要闭上了。
“天亮了。”
听见祝余的声音,陈卓恍惚抬头,看见一束光从墙面狭小的窗户上投射进来。
“你说他们究竟有没有去找你说的那个四哥?”
“应该去了吧。”陈卓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
作为一个灵魂体,他不能见强光,不能吃东西,不能睡觉,所以他现在又饿又困,整个人看起来蔫耷耷的。
“姐姐,你说我会不会是四哥杀的?”
“不知道,”祝余老实回答,“你和他关系好吗?”
“算不上特别好,可他在知道我娘生病、家里需要钱之后还想着帮我,应该不是坏人吧?”
“人很复杂的……”
祝余话还没说完,柴房门就被打开,李丰军走进来,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丫头,陈捕头已经抓到真凶了,一大早就让人来传话说你的嫌疑已经解除,可以回家了。”
“哦,谢谢村长。”
祝余反应平平,随意口头感谢了李丰军一句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柴房。
她按照原主的记忆回到了祝家父女的家里。
家里有被人翻找过的痕迹。
祝余想到纪聿珩他们来陈家村似乎就是来找祝子胥的,自然而然也就猜到家里变成这样定然和他俩脱不了干系。
不过她倒也不急不恼,家里没多少东西,就算被翻乱了很快也就收拾好了,现在祝余就盼着陈卓的案子早些真相大白,等那两尊大佛走了,日后她就可以用这具身体在村子里踏踏实实过日子了。
至于从前那些困扰住她的、让她只能在世间游荡的执念什么的,从此刻起也将彻底和她划清界限。
祝余从此以后就只是陈家村祝子胥的养女。
陈卓听见李丰军说真凶落网的消息,随后就一路跟着祝余回到她家里,看着祝余忙着收拾屋子,他东逛逛西晃晃,最后推开了祝余的房门。
他的手刚一触碰到房门,指尖就传来被火灼烧的感觉,陈卓只将房门推开一条缝,但却也足以看见里面挂着的各种符咒。
“姐、姐姐,”陈卓指着房间里面,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我怎么觉得你这家里奇奇怪怪的?”
祝余这才开始打量“自己”的房间。
正如陈卓所说,这屋子里看起来根本不像个十几岁少女的房间,更像是神婆或是江湖道士住的地方,就连祝余作为灵魂时在世上飘了许久,自认为已经见够了世面,但看清整个屋子的布置之后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符咒而已,摘了就是。”
祝余说完,便跳起来扯下一张符咒攥在手心,正要再次起跳继续摘符咒的时候,突然觉得太阳穴“嗡嗡”作响。
“啊,好香啊!”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苍老的男声,紧随而来的还有阵阵阴风。
祝余咬咬牙又扯下一张符咒,因为符咒数量实在太多,又一张紧挨着一张贴着,她用力的时候又连着带下好几张。
“姐,姐姐!”
陈卓站在不远处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恐地看着祝余身后。
祝余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朝自己靠近,猛地转身,看见一个七窍流血、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都布满圆形小创口的男人。
祝余自认为这些年见过的东西多了,再看见多稀奇的东西也不会太过惊讶,但看清那男人之后还是从心底里泛起一阵恶心。
“姑娘,你好香啊。”
男人开口的同时上前猛吸了一口气,而后一脸餍足。
祝余却在男人靠近的时候如同置身冰窖一般,整个人止不住地打颤,陈卓更是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都合不拢嘴。
男人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吓到了面前的两人,有点委屈地往后退了两步:“我就是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以看见你们,又闻到你这姑娘身上味道很香,所以才想来看看,你们别怕我。”
“香?”祝余的表情有点难看,“什么香?”
“姑娘你吃过肉吗?”男人吞了口口水,“就是人活着的时候闻到肉的香味,我太饿了,实在控制不住。”
“所以,你要吃我?”
“不不不,”男人连连摆手,“我只是想闻一下,自从我死了之后,已经好久没有闻到过味道了。”
男人看起来虽然面目可怖,但话里话外都是一副老实人的模样,祝余多看他几眼也没觉得这么吓人了,又见他可怜兮兮的,索性朝他走了两步,伸了只手过去:“那你要不,多闻闻?”
“姐姐,他吃你怎么办?”
“真的可以吗?”
男人和陈卓的声音同时响起。
男人的眼中原本因为祝余的话而亮起的光芒又因为陈卓而黯淡,他低下头,再次往后退:“算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