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驯暴君10
勤政殿中燃着龙涎香, 帘幔微晃，寂静的午后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这个念什么？”齐臧指着一个酷似“人”的字。
尹真真不太确定，在群里艾特齐王场外求助。
【齐王爱美人】不情不愿地说:“人。”
尹真真喜滋滋地说:“人, 这么简单, 你也太小看我了。”
“错，是‘入’。”齐臧眼睛一弯，啪地打了她一下。他在奏折上找到真正的“人”字，嫌弃地看着她:“差别这么大，怎么还能认错。”
【齐王爱美人】:“嘻嘻嘻。”
可恶, 两个人里应外合捉弄她。
尹真真捂着屁股，恼羞成怒地瞪着面前笑得肆意的男人。
“我不跟你学了。”她咬牙切齿。
“好, ”齐臧轻声应着，捏捏她的脸颊, “那我们去玩点别的。”
玩你妹！尹真真知道, 不管他玩啥最后都会被变成玩她。
僵持之际，尹真真肚子响了。
“饿了？”齐臧皱了皱眉，也才发现时间确实太晚了，“都过午时了, 怎么还不传膳？”他说着就要命人去催促。
还没开口，紧接着苗贯就在门外道:“大王，贵妃, 尚食局已备好宴席。”
因为尹真真第一次进宫，齐臧特别叮嘱尚食局好好准备。贵妃明显得宠，宫人们也不敢怠慢, 一百个御厨费尽心思讨好。
时间紧迫突然，这才误了时辰。要不是尹真真拦着，齐臧难免又要动怒发落。
外殿的八仙桌上铺设了足足四十九道菜, 都是尚食局的拿手菜品。
尚宫垂手躬立在侧，见齐王携贵妃过来，连忙上前说了些吉祥话，然后一一介绍这些珍馐美馔。
尹真真总算见识到什么是满汉全席了，只有想不到没有见不到。旁边还有编钟奏乐，真是钟鸣鼎食。
“这么多，吃不掉怎么办？”尹真真问。
“自然是扔了，御膳是不能超过一个时辰的。”尚宫回道。
尹真真倒吸一口气，问齐臧:“你平时也吃这么多吗？”
齐臧摇头:“比这少一半吧。”
那也有二十多道菜了！齐臧胃口小，尹真真是知道的，想起他这么多年浪费的食物，她简直头皮发麻。
尚宫默默抖了抖嘴角，大王没说，他虽然吃得少，但他要求高啊！尚食局可是高危部门，每顿都要绞尽脑汁弄出新奇花哨的菜品，不然随时丢命。
齐王即位短短半年，光是她这个尚宫就换了八个了。
“我以前顿顿啃馒头，每天夜里都饿得睡不着，满脑子都在叫嚣着想吃肉。有一次实在忍不住，偷吃了客人没动过的肉。”
尹真真说的是她穿越前的生活。那种对食物和脂肪的疯狂渴望，还有偷吃别人剩饭的耻辱感，她现在还记忆犹新。
齐臧皱起眉，不觉红了眼，“你在青楼过的就是这种日子？孤这就把他们全都五马分尸。”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浪费可耻，以后不准这么浪费！平时我们两个人，一顿八个菜不能再多了。”
这八个还是看在他是皇帝的面子上，不能太穷酸。
齐臧撇了撇嘴，千依百顺:“好吧。”，
反正他本身就没什么口腹之欲。
尚宫和其他奴才们在旁边都看傻了，贵妃果然如苗总管所言朴实，和大王在一起时更是……无法无天。她竟然敢这么和大王说话，大王还都听她的。
这真的是他们那个残暴不仁的齐王吗？不是做梦吧？
尹真真尝了一口，齐臧见她表情波动不如自己预期，皱眉道:“不好吃吗？”
奴才们都脸色一白，生怕尹真真不喜欢。
尹真真摇头笑道:“很好吃。”怕他不信，还狼吞虎咽了几口。
其实古代调料单一，没她想象中好吃，但已经是这个世界的极致了。
齐臧脸色稍霁，看她吃得香，自己胃口也打开了点，多吃了几口。
也只是几口而已。
尹真真不忘给齐臧夹菜，见他兴致缺缺，问道:“大王不喜欢吗？”
“早吃腻了。”他没什么表情。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尹真真以为齐臧是看不上普通饭菜，没想到回宫对着这么多佳肴还是如此。
最高规格的齐宫宴都无法让他多动一筷子，这世上大概找不到合他口味的厨子了。
这可不行，他太瘦了，抱起来都硌得慌。
尹真真决定以后亲自做饭给他加餐。
他们吃完，菜还剩许多。尹真真留了几道自己喜欢吃的当晚饭，剩下都赐给奴才了。
奴才们起初不敢收，齐王何曾赐过御膳，况且这可是国宴级别的啊，只怕是最后一顿。
最后还是齐臧下令:“不要就去死。”
他们这才感激涕零地谢恩退下。
“你看，人就是这样，你对他们好，他们不一定会领情。”齐臧冷冷道。
尹真真翻个白眼，“那是你以前太坏了，把他们吓得。”
齐臧冷笑:“孤不狠，别人就会对孤狠。”
尹真真默了默，她其实明白这个道理。
这是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容不得太多仁慈，尤其是上位者。就算在现代社会，人也容易得寸进尺，人善被人欺。
但她没办法那么冷酷。
“不过你没关系。”齐臧捧着她的脸，“虽然孤不赞成你那些妇人之仁，但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
……这给她整得有点感动。
尹真真用脸蹭蹭他微凉的掌心，眨眼笑道:“大王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最重要的。”
齐臧眯了眯眼，俯身想吻她。
尹真真跳开，“吃太多了，要活动一下。”
“好啊，到孤身上来活动。”齐臧嫣然笑着。
……淦，这破路也能开车。
腿长在她身上，仗着齐臧追不到，尹真真跑出殿外。
殿外守着一群侍女，都是齐臧让苗贯亲自挑选出来服侍尹真真的。
领头的大宫女叫冬香，比尹真真大三岁，看着十分稳重干练。
“这有小厨房吗？”尹真真问她。
冬香愣了一下，规矩答道:“有。”这便带她去了。
其他侍女们低着头极其拘谨，生怕行差踏错。被这么一群人跟着，尹真真也不禁有点不自在，笑着活跃气氛:“别这么紧张，我不会像大王那么可怕的。”
提到齐王，她们都抖了一下，更不敢吱声。
尹真真挠挠头，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冬香想起来之前苗总管说，这位贵妃娘娘平易近人，还劝着大王饶了许多人，便微笑道:“她们胆子小，慢慢就会感谢娘娘的体恤了。大王并不可怕，只是我们做奴才的心怀敬畏。”
不愧是宫里的老人，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很快到了地方，虽说是小厨房，但也够容纳几十个人，食材应有尽有。
尹真真不用太多人，只留了冬香。
冬香奇怪道:“才用过午膳，娘娘要做什么？”
“大王吃的不多，我想给他做些吃的。”
要把暴君养肥肥。
上辈子都是南茶给她做饭，这辈子换她来给他做。
虽然相处了两世，但尹真真还是拿不太准他们的口味，因为无论她做什么，南茶和步妄都很喜欢。
齐都偏北，尹真真结合本地口味，用群里的调料做了一份简单的宫保鸡丁盖饭，酸甜中带着一丝微辣，绝对开胃。
冬香闻着那香味，双眼放光:“娘娘真是厉害，这味道竟是闻所未闻。”
尹真真兴冲冲端着碗回到殿内，在门外守着的苗贯见她端着食物，还想验毒。齐臧在里面听到动静，让尹真真直接进去。
“你自己做的？”齐臧探究地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盖浇饭，又看看她，好像她比吃的还诱人。
“看我干嘛，快吃啊。”尹真真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
齐臧尝了一口，本来做好准备，就算不喜欢也要全部吃完，毕竟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食物。
可是……这个味道他竟然从来没尝过？！
“怎么样？”尹真真期待地看着他，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心中便有数了。
齐臧咬牙道:“尚食局那帮废物，一直蒙骗孤，孤这就把他们都砍了。”
哎？尹真真没想到是这走向，急忙拦住他，“我这个调料是独家秘制的，他们不知道。”
齐臧气鼓鼓地看着她，觉得自己从前十几年吃的都是猪食。
尹真真有点好笑，摸摸他的头:“我还会很多菜，以后天天做给你吃，只给你一个人做。”
她做的不多，因为之前吃过了，而且齐臧长期饭量小，突然吃多了对胃不好，他这身体也不能走路消食。
齐臧把盖浇饭吃光了，要不是尹真真拦着，恐怕他能把盘子也一起吃下去。
看把孩子饿的。
尹真真把盘子端下去，忽然发现一张纸条从自己衣服上落下来，不知是什么时候被谁放在身上的。
还好旁边没人，尹真真拾起来展开一看，眉心跳了跳。
是魏国那传来的，和上辈子一样，教她传递消息的方法，每月将齐王的动向传到魏国。
尹真真懒得动脑，直接把纸条交给了齐臧。
“我们宫里混进了魏国的人？”她有些担心。
齐臧眼皮都没抬，看着奏折幽幽笑道:“正常，魏宫也有我们的人。只不过我知道他们的奸细是谁，他们却不知道我的。”
尹真真放心了，继续给他磨墨。
她发现齐臧没她想象中那么昏聩。即使脾气暴躁、冷酷嗜血了一点，也很少杀过无辜百姓。
他大概是天生适合治国，即使只在闲得无聊的时候才会批批奏折，上上朝，也能牢牢掌控朝堂动向。心术不正的奸臣早就被他虐杀殆尽，没有臣子敢生异心，都兢兢业业廉洁奉公。
沉默了一会，齐臧抬眼看她:“你没有别的想问？”
尹真真眨眼:“我应该问什么？”
齐臧动了动唇角，没说话。
尹真真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还真有个问题忘记问了。
“我若是真帮魏王刺探消息，你会怎么处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