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驯暴君11
要不是魏国的人传信来, 尹真真都把他们忘了。
她想,从齐臧在凌辰身边看见她时,应该就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齐臧一定知道凌辰送她来是当眼线的, 但他还是把她放在身边, 让她看奏折,从来没防备过。
他是不是太过自信了?
上辈子魏国进献了许多美人,柳斯晗在其中非常低调,是齐臧自己无意间发现她并宠幸的。
柳斯晗确确实实与魏国勾结,和凌辰暗通款曲传了许多书信, 从来没被齐臧发现过。
每个世界前期,尹真真只能接收原身和群里男配们的一部分记忆, 以及正常剧情应有的走向,但她并不清楚最后结局究竟是什么情况。
尹真真忽然好奇, 齐臧是真的没发现, 还是只是不想追究。
她又觉得后者不太可能,齐臧不是那种大度的人。柳斯晗和凌辰在信里一边传情,一边还不忘诋毁他。齐臧要是知道自己绿得发光,那还了得。
齐臧缓缓一笑, 抚摸她的脸颊:“孤会将你锁在宫里,与外界完全隔绝,你还怎么传消息。”
尹真真看着他没有温度的笑意, 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知道齐臧绝对能干得出这种事。
所以,上辈子他是真的被柳斯晗骗了吧?
唉, 尹真真都不愿承认那个柳斯晗就是曾经的自己。
一定是前世背了太多债,穿越前才那么惨,快穿就是来还债的。
【齐王爱美人】:“嘤嘤。”
尹真真:……对不起。
【齐王爱美人】:“道歉有用的话, 要警察干森莫。”
尹真真:好好说话。
【齐王爱美人】:“这辈子要好好补偿我。”
不用他说,尹真真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她又忍不住看了眼齐臧,但愿他不会像南茶那样重生,不然肯定会恨得杀了她。
“怎么一脸做贼心虚的表情?”齐臧很敏锐。
……
尹真真假笑:“大王看错了,臣妾只是感动大王对我的信任。”
齐臧哼了哼,铺纸提笔写了什么,然后交给她,“你就拿这个传回魏国。”
尹真真接下,齐臧见她看也不看,不禁问道:“你就不好奇孤写了什么?”
尹真真摇头,有些东西知道的越少越好,而且她这脑子肯定也看不懂。
齐臧撇了撇嘴角,不知该她说什么。
晚饭继续吃中午剩下的,吃过尹真真做的饭,齐臧才不愿再吃这猪食。
可惜群里的东西有数量限制,不然尹真真就全部给尚食局了。
吃过饭,齐臧带她去了她的寝宫。
蒹葭宫就在勤政殿旁,听说是前朝宠妃所住。许久没住人,路上齐臧就提前传信命宫人打扫出来,一切如新。
齐臧还是不太满意,对尹真真道:“你先将就着,以后再给你建一座新的。”
“不用那么劳民伤财,住哪不都一样,这里已经够大了。”尹真真看着外面黑黢黢的偌大花园,要是一个人住,还有点害怕。
偏殿有个大浴池,水雾氤氲,四周还摆放着大片的落地镜,映的人影惶惶。
尹真真本来想帮齐臧洗澡来着,看到这些镜子不禁慌了。到处都能看到他们的倒影,实在有点羞/耻。
尹真真黑着脸让齐臧背对镜子坐着,自己站在他面前挡住他的目光,给他宽衣。
齐臧有兴致地看着她烧红的脸颊,眼底流转着恶意的微笑。他的目光极具穿透力,让尹真真觉得自己此刻如同一丝/不挂。
她咬咬牙,抬手遮住他的眼睛。
“不准看我。”她顿了顿,“明天让人把这些镜子都拆了!”
齐臧噗嗤笑出声,“为什么,孤很喜欢。”
他声音放低了沙沙的,沾染了一丝夜色的魅惑,趁她不备捏了她一下。
“你喜欢,那今晚你就睡这。”
尹真真打开那只大龙爪子,她现在也练出一些力气,把齐臧放进池子里。还好汤池不深,坐着水刚到胸口。
尹真真坐在池边给他擦洗,齐臧忽然侧身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下水。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尹真真吓得叫出来,再反应过来时已经紧紧抱住了齐臧的肩膀,像溺水的人抱着浮木一般。
池子浅,尹真真冷静下来想推开他,却被齐臧箍在怀里。他身子有些烫,皮肤在温暖的水流中微微发红。
“好啊,你陪我睡在这。”齐臧在她耳边说。
尹真真抹了一脸水,没好气地道:“我劝你别在这,不然我可没力气把你弄上去,咱俩就得在水里泡一夜了。”
刚想做点什么的齐臧沉默了,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腿,恨铁不成钢。
尹真真偷笑,看到他紧抿着唇,神色有点黯然,她忍不住摸摸他的头,眼神坚定:“我一定会让你变成正常人。”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齐臧轻哂,只以为她是在安慰他,并没有放心上。他看过无数神医,从来没人敢这么对他保证。久而久之,齐臧自己也不在乎了。
洗好澡回到床上,尹真真把做好的新鞋拿出来让他试。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说是亲手做的,因为这鞋着实有点……寒碜。丑就不说了,质量也很一般,只怕一不小心就能穿坏。
尹真真在现代的时候,会自己补补衣服,柳斯晗也会女红,但做鞋对她来说还是有点困难。
她试了好几次,还偷偷问过侍女,才做出这么一双勉强能穿的鞋。
其实这几天齐臧就注意到她经常偷偷拿着针线,但没想到她竟然是在给他做鞋。
齐臧摩挲着鞋面,普通的布料,没有任何花纹,他的手不自觉微微轻颤。
胸腔里空洞的某一处,正在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慢慢占领。
那里藏着一个怪物,日夜蚕食着他枯寂的灵魂。此刻它狂怒地叫嚣着抵抗那莫名的柔软情绪,但都是徒劳。
尹真真看见齐臧望眼欲穿、双眼微红的样子有些诧异,心里也暖乎乎的。
她给他穿上鞋,还算合适。尹真真很满意,抬头对齐臧笑道:“等夏天的时候给你做双木屐,穿起来可凉快了。”
齐臧抿了抿唇,握住她的手,“这些事让奴才去做就行了,何必亲力亲为。”
尹真真歪头睨着他笑,这家伙,其实还是很希望她亲手为他做东西吧。
也许他从未收到过这种心意。
尹真真摸摸齐臧的头,大言不惭豪情壮志:“以后每个月都给你做双新鞋。”
齐臧目光微闪。
每个月,月月年年,年年岁岁。
于是他浑噩的人生里,第一次有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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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热了,尹真真怕热,整个人都蔫了。奴才们日日往殿里送冰块,倒满竹筒。尹真真抱竹筒的时间比抱齐臧还久,无比思念空调。
不过齐臧本就冰肌玉骨,又被她养胖了一些,晚上抱着入睡也挺舒服。
尹真真从聊天群里拿了一个简易的扇风机,内置冰水,用手摇一摇就能扇出凉风,可让掌扇的婢女省了好多力。
有一天早上,齐臧起来的时候,忽然惊奇地噫了一声。
他不可思议地抚着自己的腿,久违地有了一丝感觉。
尽管微乎其微,齐臧还是喜不自禁。
唇角刚上扬一点,又被他绷紧。
齐臧不许自己有喜悦的情绪,那让他觉得软弱。
尹真真抿嘴偷笑,这主要归功于群里的灵药。“臣妾说的没错吧,只要大王坚持用药,迟早可以治愈的。”
齐臧眼睫忽眨。
尹真真起来伸个懒腰,对他道:“从今天开始,可以练习站立了。”
齐臧原本用拐杖可以走几步,但之前疏于锻炼和治疗,如今想站起来确实有点困难。
尹真真让所有奴才都避让下去,自己单独在殿内作陪。
她挽着齐臧的手臂,让他扶墙站着,然后慢慢放手。
齐臧紧抿着唇,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上竟然难得出了汗。尹真真给他擦擦汗,她知道对他来说,即便是维持这样简单的动作也会很辛苦,况且他一定还很紧张与惧怕。
齐臧双手垂下,完全独立,不禁屏住了呼吸。
但不过短短一瞬,他眼中还未来得及涌现狂喜,随即双腿一软就要向下跪去。
尹真真的手一直小心护在旁边,反应很快地挽住他。
齐臧怔了怔,没预料她能扶住。
他从不让人近身服侍,总是自己穿衣洗漱,跌倒过无数次。
此时被尹真真拉着,齐臧才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
齐臧垂下眼,还没气馁,就听她惊喜地道:“大王做到了,站了好久,我在心里数了好几下呢!”
她似乎比他还高兴,立时冲淡了齐臧心中那点不甘与卑怯。
他看向尹真真,撇撇嘴角:“哪有那么久。”
“你不信我?那明天我数给你听。”
齐臧凝视着她,忽然好奇,她身量才到他的肩膀,这样娇小的人,平时也总是软绵绵的,哪来的力气架住他?
尹真真像是看出齐臧的疑惑,抬头冲他笑道:“臣妾天天撸铁,大王累了随时都能放心依靠臣妾。”
她说的是实话。即使齐臧贵为九五之尊,呼风唤雨,日常相处中也只是个普通的残疾人。尽管他也可以自立,但尹真真舍不得他再像从前那样一个人扛着。她总想多照顾他一点,便只能多锻炼身体,练得强壮有力。
齐臧还想再试,但这才第一天,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然身体吃不消。
尹真真天天陪他锻炼,每次都能比前一天坚持更久。齐臧也是容光焕发,双眼不再像从前那样沉郁,甚至会赏赐奴才了。
尹真真闲着的时候就会出去逛逛,没办法,天天待在寝殿太无聊了。正好齐王宫这么大,够她逛大半个月。
某天,尹真真走到一处荷塘边,远远看到黑瓦红柱的曲廊下,站了许多人在喧闹。齐臧喜静,宫里一向冷冷清清,没人敢大声说话,这种热闹景象真是难得一见。
尹真真好奇地走过去,才看见齐臧竟然也在。他正在吩咐苗贯,侧头瞥见她来了,扬眉浅笑:“你来得正好,孤正要去找你。”
尹真真怔怔看着前面,几十丈长的宽阔廊道上,两边摆满了许多摊贩,正卖力地吆喝叫卖。
尹真真不可思议地看向齐臧。
他在宫里开了条……步行街?!
齐臧有些得意地将落到肩上的长发拨到脑后,带她踏上这条悠长的廊道。
“孤知道你喜欢外面的东西,以后这条街十二时辰不打烊,你想来随时都能来,什么都有。”
尹真真看着两边的摊贩店主,他们显然被打点过,表现得与平常无异,但还是能从他们颤抖的手和闪躲的眼神中看出畏惧。
齐臧自然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一心一意关注尹真真,见她虽然面带喜色,笑意中却有一丝犹豫。
“怎么,不喜欢?”齐臧皱眉,其实他也知道这气氛始终不如外面真实。
其他人一脸惶恐,四周很快安静下来。
“不是的。”尹真真又好笑又好气地瞥他一眼,无奈道:“大王这片心意我很感动,只是这样会影响人家的日常生活,还是让他们回去吧。”
“你喜欢就行了,为别人想那么多干什么。”齐臧气鼓鼓地不乐意,“孤布置了好久。”
尹真真调笑地戳了戳他的腮帮,“每天这么多人进出王宫,成何体统,也容易混进歹人。”
齐臧想了一会,依然道:“可是你喜欢。”
他就像一个固执又单纯的孩子,想把所有东西都捧到她面前,无论会不会被接受。
尹真真蹲下,仰头仔细注视着他。
“怎么了?”齐臧被她看得不太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是很喜欢宫外的自由,”尹真真牵起他的手,“但我更喜欢待在你身边,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齐臧愣住,被她这旁若无人的当众告白弄红了脸。
他并不缺少奉承,比她更热情的溢美之词都听过,可是都不如她这简单的一句话真挚好听。
最后,尹真真成功劝说齐臧打消了这个念头,商贩们都安心领赏回家了。
进宫见到了大王和贵妃的尊容,值得他们吹嘘一辈子。从前百姓们都以为贵妃是红颜祸水,媚上惑主,但亲眼见到他俩真情流露,几经添油加醋,竟然传成了一段鹣鲽情深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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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那边传了几次消息,凌辰甚至亲自写了封信慰问她。
“矫情。”尹真真都没来得及看,齐臧就把信纸揉成一团,脸都气绿了。
觊觎他的皇位可以,觊觎他的美人不行!
若是旁人,齐臧或许不会气才这样。但不知为什么,换成凌辰,齐臧就格外在意。
齐臧唰唰写了一封回信,尹真真字认得差不多了,看得目瞪口呆。
齐臧模仿一副女儿家的口吻,诉说自己在齐宫的孤苦寂寞,期盼凌辰尽快来救她于水火……
齐臧振振有词地说:“先给他希望,再让他绝望。”
“你还,挺会钓男人的。”尹真真小声哔哔,她这女主让给他当也罢。
又看了会,尹真真睁大眼睛:“你写我夜夜被齐王欺凌是什么鬼??”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齐臧轻哼,当然要在凌辰面前体现自己的强大,让他羡慕去。
要是凌辰知道给他回信的是这个变态,不知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