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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烽火狼烟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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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卫寒和李蔷的相处状态后,罗嫘其实已隐隐有一种预感,等到李蔷过来辞行时仍不免失落,但她很快就把那种情绪抛到脑后。

    她对李蔷道:“你把最后一式江河逆转再使与我看看吧。”

    李蔷应了一声好,手中剑花一挽,满院落叶随剑意舞动,锐不可当的剑招如滔滔江水奔涌不绝,一人一剑浑然一体,宛若蛟龙戏沧海,锋利的剑尖一扫,透露出的铮然剑气令人心惊胆战。

    罗嫘拍手赞道:“好!”

    不管看过多少遍,她都忍不住惊叹于李蔷的天赋,她所创的这套剑术即便只算得上七分,也能被李蔷使出十分的力量。

    “其实你更适合用刀。”罗嫘背着手走近评价说,“大开大合,势不可挡,这是最适合你的风格,所以最后一式江河逆转你用起来得心应手,第三式经鸟看花却别别扭扭。”

    李蔷没什么感觉,只听出来师父说自己第三式练得不好,承诺道:“您放心,我会多多练习的!”

    罗嫘哭笑不得。

    虽然相处时间只有半年,罗嫘却真心喜爱自己这名单纯坦率的小徒弟,她时常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却有某种世人缺少的特质,叫人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她,支持她,喜欢她。

    “也许不只是将才呢……”罗嫘低声自言自语。

    李蔷没听清,疑惑地望向她的背影。

    罗嫘忽然转身,正色道:“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以后你也不必再叫我师父。”

    李蔷急切道:“这怎么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阿花决不会忘记师父的恩情,日后会好好报答您的!”

    罗嫘摇头说:“不必。”

    李蔷心中难过:“是徒儿哪里做得不好惹您生气了吗?”

    罗嫘回道:“没有。”

    她抬头凝视着广阔的天空,轻声说:“天大地大,人人都想闯出一番伟业,那个人是……你也是。我却只想守着桐罗山的一草一木,既然道不同,不必强求。”

    “可师父就是师父!”李蔷不明白罗嫘为什么一定要断绝这份师徒情谊,难道她下了山就不能做师父的徒弟吗?

    罗嫘笑笑不说话。

    “阿花喜欢师父,师父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来伤我的心?”李蔷越说越委屈,泪水倏然落下,“而且我才没有想要闯那个什么伟业!”

    罗嫘被李蔷的眼泪吓一跳,她还没见过这小孩哭泣的模样,小孩睁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把她弄得手忙脚乱。

    罗嫘看得出卫寒所图甚大,要向一国之君报仇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李蔷既有将才,注定要卷入这场血雨腥风。

    罗嫘为她擦擦眼泪,见李蔷不明白也不解释,始终坚持不让李蔷叫自己师父。

    李蔷倔强地站在她边上流眼泪不说话,罗嫘无可奈何,片刻后开口:“我既说了就不会更改。不过我好歹教导过你,又救了你的心……咳,你的朋友,收点报酬不过分吧?”

    李蔷和她手里的剑一般垂头丧气,却乖巧地摇摇头。

    罗嫘兴致勃勃道:“我给你取个新名字吧。花字虽好,却给人单薄柔弱之感;蔷薇鲜艳带刺,张扬盛放,蔷字又谐音为强。我的徒弟自然该逍遥盛放,自在强大。以后你的小名仍是阿花,大名则叫作李蔷。”

    李蔷懵懵懂懂,却听明白了眼前人对自己的祝福:“好,以后阿花就叫李蔷!”

    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不让自己叫师父了,但既然是师父的要求,她选择尊重,大不了偷偷叫。

    李蔷悄悄在心里想。

    罗嫘满意点头:“你们明日便出发吧。”说罢,潇洒离去。

    黄昏的微光洒在李蔷略显失落的脸庞,她站在院子里良久伫立。

    窗边听完这段对话的卫寒放下毛笔,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温声唤她:“阿花,来。”

    李蔷走过去,纸张上是一个笔走龙蛇的“蔷”字,张扬无比。

    次日清晨,李蔷和卫寒去罗嫘住的小院里道别,结果没人在,桌上留了一封信。

    “信里写了什么?”李蔷虽然跟着卫寒学了半年字,但这种文绉绉的书面语她还不大能看懂,抓耳挠腮得好奇。

    卫寒慢条斯理地收好信说:“罗神医说不喜欢别离的场景,一大早就进山里采药了,叫我们自行离开即可。”

    “哦。”李蔷失望地耷拉下头,她还想告诉师父等她帮子瞻报了仇,就回桐罗山陪她呢。

    卫寒摸摸她的小脑袋,安抚道:“走吧。”

    离开时李蔷一步三回头,终于还是被卫寒牵着下了山,两人登上牛车。

    李蔷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进了牛车后抑郁了一小会儿便打起精神来,好奇地打量卫寒的“新容貌”。

    现下卫寒的通缉令贴得到处都是,为了方便在外行走,罗嫘用树脂给他做了一张假皮,贴上后完全成了另一副模样,若是走路姿势再变一变,任谁也认不出来这是卫二公子。

    李蔷新奇地戳戳卫寒的脸,力道极轻,生怕戳疼了他:“贴这个会疼吗?”

    卫寒放下手中的书卷,耐心答道:“不会,这假面自然透气,贴合得也刚刚好。”

    “哦哦。”李蔷悻悻放下手,不敢打扰他,无所事事地开始玩手。

    卫寒见她无聊,索性抓她过来教她习字,直到李蔷学到满脸痛苦七窍升天的程度才放过她。

    卫寒刚说完“可以休息了”,李蔷迫不及待地缩到离他最远的角落,见卫寒的目光扫过来立刻小动物警觉般嚷道:“我一点也不无聊,我累了我要睡觉我超喜欢在马车上睡觉的!”

    接着紧紧闭上双眼,用力得甚至有点面容扭曲,逗得卫寒忍俊不禁。

    江州临水而建,两人换乘客船顺江水而下,李蔷是第一次坐船,乐颠颠地在甲板上跑来跑去。

    她还总爱听别人谈天说地,别管是小道八卦还是朝堂大事,都能听得津津有味,听过不算,还乐于同卫寒分享。

    拜她所赐,卫寒不用出门就能知道各种各样的消息,倒省了他亲自去打听。

    其中有两条比较特别的消息,一条是荣景帝新立了信阳候嫡女为后,就是那个在卫老夫人寿宴上曾对卫寒暗送秋波的世家小姐,可怜景帝的年龄都和她爹差不多了,为了家族被迫嫁入宫中和景帝那庞大的后宫团你争我夺。

    这其实在卫寒意料之中,毕竟威武候作为世家中的领头羊之一,竟被景帝株连九族,众世家私下想法不少,重养私兵是肯定的。

    信阳候府算是半个世家,信阳候夫人出身于乾州蔺家,因此景帝立信阳候嫡女为后,也是对世家的一种拉拢和让步。

    只是不知道信阳候夫人和蔺家是怎么想的,按那位夫人的性子来看,怕是在府上已经摔了好几个贵重物什。

    另一则消息是这半年来各地旱灾频发,尤其是下游的几个州省,农田几乎颗粒无收,而朝廷的赈灾粮迟迟未到,隐隐有暴动的迹象。

    离江州较近的陈州和余州,已经有大量难民涌入,据说城墙外密密麻麻全是灾民,还和守城兵将多次发生冲突,死伤惨重。

    “天灾人祸。”卫寒面色淡漠,背手望向窗外,平静的河水微微泛起波澜,谁也看不出下方隐藏着怎么样的惊涛骇浪。

    这是自己的机会。

    百姓才不在乎皇位之上坐的是谁,他们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吃饱饭,能不能活下去,那一亩三分地就是他们的根。

    江州有一支卫家的私兵,是威武候在世时悄悄留下,谁也没告诉,只告知了卫寒一人,凭他手里的一对玉佩可以调配。

    那一对玉佩如今只剩下李蔷身上那一块,另一块则在抄家时被摔了个粉碎。

    念及此处,卫寒有些恍惚。

    现在想来,父亲大概对景帝的心思早有察觉,却还是选择了镇守北疆。

    株连九族。

    卫寒冷笑,该感叹景帝这么看得起他们卫家吗?说是九族,其实针对的就是姓卫的人,卫老夫人并无母族,早年是被卫老太爷的军队从外族人手里救下的,而威武候夫人则是卫老太爷部下的女儿,他们一家壮烈牺牲在战场上,老太爷便做主威武候娶了威武候夫人,两人倒也算琴瑟和谐。

    至于他大哥和二姐,一个尚未娶亲,一个嫁入太子府,总不能把太子也拉去砍了吧,严格来说景帝还是他姑父呢。

    过去种种,一想起便觉得心间冰凉。

    “阿花,我只有你了。”卫寒喃喃自语,“你不能离开我……”

    李蔷推门的手缓缓放下。

    她有些心虚地想:幸好没告诉子瞻自己打算帮他报完仇就回桐罗山陪师父呢。

    子瞻可真黏人呀。

    李蔷苦恼地歪过头,忽然眼睛一亮。

    要不跟师父求求情,让子瞻也住到桐罗山就好啦,嘿嘿她可真聪明!

    李蔷美滋滋地在心里夸了自己好几句。

    不等李蔷为自己机智的小脑袋瓜多骄傲一会儿,甲板上突然响起水手惊恐地叫喊:“不好了!水匪!是水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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