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烽火狼烟7
李蔷数了数家当,周敏方给的二两碎银子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原本她还有两张大额银票,一张存了二十两,一张存了五十两,但药庐费用昂贵,花钱如流水,二十两说没就没。
二十两啊,够一户普通人家好几年的开销了,她犹犹豫豫想问大夫真花得了那么多钱吗?
她张了张口,还是选择闭嘴,她和子瞻还在逃命的路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蔷决定去钱庄把那张五十两的银票兑点散银出来,而且找神医治病也得花钱吧?那不得更贵?
李蔷脚步沉重地往钱庄去,脸色发愁,她得想法子多赚点钱。
甫一靠近钱庄,就听到不小的动静,门口围了一排人,对着站在中央的那名蒙面女子窃窃私语。
李蔷耳尖地捕捉到了信息,原来这蒙面女子来拿着银票来兑钱,被发现是假票。
那假银票做得极真,掌柜都没认出来,差点就给她兑了去,没曾想今日东家正好来巡查,一眼看出是假票。
东家没说什么,轻飘飘看了掌柜一眼走了。
这一眼把掌柜看得脸色发青,在东家面前出这种大错,他这掌柜不知还能不能做下去。
他掀开帘缦冲出去,冲着那蒙面女子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没手还是没脚?怪不得遮遮掩掩不敢露面!呸!滚滚滚!”
蒙面女子话没说就被推推搡搡撵出门。
“你要不是个女子,我今日非叫人打一顿!什么玩意儿!”
蒙面女子镇定道:“不知掌柜缘何如此?还有我那银票……”
“你还好意思提银票?”掌柜气势汹汹地说,“你这人拿张假票来兑,存着什么心思不用我明说吧?要不要脸?”
蒙面女子眉头一皱:“假票?”
“瞧瞧!”掌柜被她的反应气笑了,对附近的众人道:“此人惺惺作态,真是叫我作呕!”
也就是如今衙门不干事,换他年轻那会儿早押着她去官府了。
这么一想,掌柜是越来越气,本不愿多事,但想到自己奋斗这么多年才有了如今的位置,一张假票愣是没看出来!还当着东家的面!
“呸!今儿爷爷非要给你一顿教训不可!”掌柜转头招呼店里伙计抄家伙,自己也拿起一根木棍就上。
蒙面女子不慌不忙,众目睽睽之下出手如电,几下就把几个汉子打倒在地。
旁观众人大呼小叫,作鸟兽飞散状,生怕被殃及池鱼,李蔷却上前一步,双眼亮晶晶。
“那银票是别人给我的,我并不知晓是假的。”蒙面女子继续道:“但既是我有错在先,便不对你们下狠手。”
她说完飘飘然而去。
李蔷跟着她身后走了两条街,连兑银票的事都忘了,沉醉在那奇异神然的一招一式中。
蒙面女子无奈回头:“你还要跟我多久?”
“啊,对不起。”李蔷挠挠头,抬头认真问道:“大侠你能教我仙法吗?”
蒙面女子更无奈了:“我不是大侠,那也不是仙法,是我瞎琢磨的剑招。”
李蔷睁大眼睛,崇拜道:“好厉害!”
罗嫘有些不好意思:“不是什么厉害的剑术,平日里我闲来无事乱想的。”
她见李蔷期待憧憬的小脸,心里有些意动,虽然嘴上说着自己创造的剑术不厉害,但其实她很为自己这套剑术骄傲,是根据她多年所见所得和自身对人体的理解得来。
可惜她在剑法上的天赋着实不咋地,可能是全点医术上了,她充其量欺负欺负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
她眼珠一转,对李蔷招手:“你过来我瞧瞧。”
李蔷乖乖走到她面前,任由她捏捏这儿碰碰那儿。
罗嫘越摸越心惊,眼前这个小女孩根骨绝佳,天生武种,若是生在乱世,或为将才。
她沉默片刻,对上李蔷忐忑的目光道:“你想学我这套剑招吗?”
“想!”
“可以。”罗嫘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李蔷说:“我叫李花。”
罗嫘点头:“好,以后我就是你师父了,走,同我回山。”
李蔷一听急了:“不,不行!”
虽然学仙法很重要,但子瞻还需要她!
罗嫘有些不悦,李蔷见她皱眉连忙解释,因为太着急说话有点颠三倒四:“我的朋友生病了,他走不了路,要找神医,我不能抛下他!”
罗嫘听完倒是脸色微缓,有情有义不愧是她的弟子。
她施施然道“走吧,带路。”
李蔷懵懵懂懂:“啊?”
罗嫘自信一笑:“不是要找神医吗?论医术,这世间我若行二,没人敢称第一。”
卫寒没想到,李蔷出门兑个钱的功夫,不仅把罗神医带了回来,还认她做了师父。
李蔷担忧地望向正在把脉的罗嫘:“师父,子瞻他的手脚还能好吗?”
罗嫘收回手,翻了个白眼说:“不能。”
“啊?!”李蔷蹭得一下从板凳上站起来,眼里写满难过和失望。
卫寒浅笑安慰她:“阿花别着急,罗神医话还没说完。”
李蔷立刻阴转晴,期待地看过去。
罗嫘见卫寒一句话就能让李蔷乍雨乍晴,眼神闪了闪,面上继续道:“不能……是不可能的。”
罗嫘写了个单子,列出药材交给李蔷,微笑道:“你去把这几味药买来,我同这位小友聊聊。”
李蔷接过单子瞄了一眼,看不懂。
她推门出去后,罗嫘正想对卫寒说什么,就见李蔷从门后钻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进来,格外可爱。
“师父不要欺负子瞻哦。”
罗嫘哭笑不得:“行,知道了,你快去吧。”
李蔷吐吐舌头,把小脑袋收了回去。
卫寒温柔道:“阿花天真纯善,让您见笑了。”
罗嫘听这话格外不得劲,明明是老娘的徒弟,要你来说这种大家长般的话?
罗嫘皮笑肉不笑:“这孩子坦率可爱,倒是给你添麻烦了。”
两人对视的眼神像两把刺刀你来我往,瞬间已拼杀了三百回合。
罗嫘慢条斯理地提醒:“听说小友姓卫?荣景帝可不是什么宽容大度之人啊。”
卫寒不慌不忙地回敬:“听说桐罗山被自己人一把火烧了?罪魁祸首仍在逃跑中呢。”
罗嫘冷眉一竖:“你!”
卫寒收起笑容,淡淡道:“礼尚往来罢了。”
“哦?这么快就不装了?”罗嫘故作吃惊,“不怕我把你往坏了医?”
“你不会。”
罗嫘奇道:”你哪儿来的自信?既然你知道桐罗山,就该清楚我可不是什么高风亮节之人。”
卫寒微微后靠在床头,漫不经心地说:“因为阿花。”
因为阿花会心疼子瞻,会担忧子瞻。
李花的善意就是他的筹码。
罗嫘脸色顿时阴沉,不知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刻薄起来:“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没有阿花我根本不会给你治病。四肢虽然废了,脑子倒算计得一清二楚。”
更难听的话卫寒在牢里都听过,罗嫘的话却叫他莫名不舒服。
可他的确存着利用李蔷的心思,无可辩驳,尤其在知道李蔷是天生将才后,他更不可能放她走。
即便他身体康健时,习武的资质也远不如长兄,遑论李蔷,他更擅长的是谋略,不是武力。
但若要向景帝报仇,武力不可或缺。
他脑子里是千头万绪,罗嫘不知在想什么也没说话,一时间满室寂静,直到“咯吱”一声。
是李蔷回来了。
她把药材交给罗嫘,因为自己不识字,便把药单给了药庐的伙计,也不知对是不对。
罗嫘扫一眼就知道药没问题,安抚了她几句。
李蔷松了一口气,坐下给自己倒水道:“对了,刚才卖药的伙计看我的眼神好奇怪,抓药时也好磨蹭,我瞧他拉柜子的动作都快急死了。”
“不好!”
“不好!”
卫寒和罗嫘同时出声。
卫寒面色凝重:“我的身份应该是暴露了。”
罗嫘的脸色也不太好:“我的错,那张药单一看就是医治经脉的药材,我应该多混入几味药材的。”
李蔷一愣:“那我们是不是得马上离开丽县?”
卫寒点头:“嗯,我们走水路去江州。”
几乎是同一时间,罗嫘道:“回桐罗山吧。”
李蔷见他俩不说话,挠挠头道:“那就先去那个山再去江州?先把子瞻的身体治好。”
“好!”罗嫘眼睛一亮,等把人治好,她立刻就把卫寒赶走,和小徒弟快快乐乐地在桐罗山研究剑术。
卫寒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只对李蔷温柔地笑着点头。
桐罗山离丽县不算远,但也不算近,两天后一辆牛车低调地驶入桐罗村。
“桐罗村南面往山上走就是我住的地方。”罗嫘介绍道:“算不上富丽堂皇,但也别有一番野趣。”
她瞧了瞧卫寒,他正静静闭目养神,这一路上他的话都不多,只偶尔和李蔷说几句悄悄话。
罗嫘之前吹嘘自己医术不是说大话,经过七天的治疗,卫寒的四肢渐渐能使上劲了,可以控制手指和脚趾,更多的还得再养一段时间。
不过这种小进步就很能让李蔷开心了,不止一次对罗嫘说“师父好棒”“师父的医术果然天下第一”“师父什么都会好厉害”,李蔷夸人时会特别认真地注视对方,眼里写满了真诚与赞美,把罗嫘哄得团团转,哪怕医治完卫寒后略感疲惫,但面对李蔷的彩虹屁,立刻跟打鸡血一样拉着她传授剑术。
她传授剑术时会把李蔷拉到小角落叽叽咕咕,试图让卫寒体会到他和李蔷说悄悄话时自己的心情,可惜卫寒每次都干脆闭眼睡觉,她索性放弃,大张旗鼓地指点李蔷的姿势。
有一次卫寒竟还针对某个剑招提了一个小建议,可以出招速度和杀伤力,罗嫘琢磨了一下发现他说得没问题,干脆让李蔷到他院子里练,李蔷的进步速度也越来越快。
春去秋来,卫寒终于能下地行走,分别的日子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