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东风无力百花残①
丞相面上没有任何变化，说出的话却不能让人忽视。
他再次轻“咳”了声。
说：“年轻人血气方刚做出冲动的事情很能理解，谁年轻没有做过一两件荒唐的事。为了爱情死去活来，到头来却发现哪有权势、地位这些来的痛快？”
“朱清月，你就不想呼风唤雨、体验一下权利的快乐吗？只要你娶镜欣，你想要什么样的官位我都能帮你安排。”
“到那时候，你就会发现爱情算什么？转眼就消散的东西。哪有实实在在握在手中的权势、地位、金钱踏实。”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还不快松开言儿的手～”
落言静静听着，朱哥哥有没有心动她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她心动了。
权利、地位，有了这些就能呼风唤雨吗？
有了这些她是不是就能很好的保护好母亲，还有自己想要的爱情，也都能抓在手中，而不是处处受人掣肘。
是不是这样的？
她静静看着父亲，显而易见的答案就写在他身上。
就是这样的。
朱清月没有松手，他抬眸，眸子藏着碎冰般。
“我娘从小教导我做人，不要为权利地位低头，更不要为了这些去放弃自己的良心，原则和底线。”
“现在的情况是我爱苏落言，我想娶她为妻，我想和她永远在一起；我不会因为你说的那些话，就放弃她，转而娶了别人。”
“权利，地位，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保护身边的人，去守护好自己的，也守护好他们的幸福。”
“你说的那些所谓的权势，在我看来一文不值。”
落言扭头望向他，抓着他的手紧了紧；她清楚的感受到，他也紧了紧抓住她的手。
她怎么现在才发现，朱哥哥是一个这么优秀的人……
也让她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
权利、地位是因爱而存在的。拥有它们，是为了更好的保护爱的、和在乎的人；
落言想，她要是追逐权利、地位，朱哥哥会不会怪她？
答案是不会吧。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在苏府生活了十九年，本以为都要这样过下去时；
她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生出了理想和抱负，想要追逐更大的天空，去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但是眼下，她必须沉稳下去。
她要想办法解决当下的困境。
丞相看过来，目光落在朱清月身上，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看着朱清月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似乎想起了很多事。
视线向下落在他们紧扣在一起的手。
饶是素来平静的脸也终于绷不住了。
他先是对着朱清月赞叹道：“后生可畏啊，我倒是有些欣赏你了；”
顿了顿，话锋一转，“好了，慷慨之词说完了，现在接受现实吧。下个月初五你就要迎娶镜欣了。”
朱清月眸色黯淡了下来，显得很痛苦。
丞相又将目光落在落言身上，“我和夫人已经商量好，这个月三十送你去屠夫家。”
他说的很平静，像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落在落言的心上却是那么的讽刺，镜欣的一两句话就让她嫁给了屠夫。
她对她这个父亲很失望，但愿从未有过这个父亲。
落言冲他吼道，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般。
她吼道：“我不嫁，要嫁你去嫁——”
朱清月震惊，他说：“丞相大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言儿是丞相府的千金，你就是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也不用这样作践言儿吧。”
丞相震怒，他一怒，带着天崩地裂的气息。
他冲落言大吼道：“你放肆——”
落言松开了和朱哥哥紧牵着的手，抬起脸，双眸怒视他，毫无惧色。
她说：“我放肆？你枉为人夫，枉为人父；为夫不仁为父不义，我有你这个父亲，真是被雷劈了倒了大霉——”
朱清月拉了一下她，担忧道：“言儿——”
丞相大人又被气到了。
他双眸怒视着落言，五官狰狞了起来，一根手指指着她。
“你——”
“你”了半天没有说出话。
他是有很多话要说的，但又咽了回去，可能是觉得说粗话不符合他的身份地位。
最后，他说：“给我跪下。”
落言道：“该跪下的是你，不是我——”
“啪——”
丞相一巴掌扇了过去，落言的脸上立刻红肿了起来。
丞相说：“我怎么有你这个女儿？简直造了孽。”
突然的变故把朱清月吓了一跳，他连忙把落言身后，站在他们中间，充当着和事佬。
他说：“丞相大人息怒，做什么事也用不着打人啊；”
丞相冷眼看他。
说：“但这是我的家事，还望你不要出手。”
朱清月见跟他说无效，又转头对落言小声说道，“我知道你很生气，但现在不是硬来的时候。硬刚对你来说没有好结果，不妨换个方法，把他哄开心，你的问题也能解决了。”
落言不听，一把将他推开了。
心里知道他是对的，但现在她很愤怒。
更重要的一点，她想知道她这个父亲心里究竟有没有她这个女儿。
干脆把事情往越来越糟糕的地方引，看他怎么做。
落言走到他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仅有一步之隔。
落言说：“造孽？今日之事，还不是你一手促成的。如果没有你，如果我的父亲不是你，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吗？”
“你真正应该问的是你，有没有好好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啪——”
又是一巴掌扇了过来。
丞相已数不清今天愤怒了多少次了。
感觉这些天、这些年来压抑的情感，都随着这一刻，这两巴掌释放了不少。
他看着落言，这个同样是他的女儿，但他对两个女儿的态度却不同。
一个明面上各种千宠万宠，另一个就不闻不问。
丞相举着发抖的手，下手太重，手都不住的抖。
他最后看了眼落言，她的右半张脸又红又肿，她却仿佛不知疼痛般，抬起头，倔强地看着他，眼里满是不服输。
这一幕，让丞相恍了神。
还是朱清月在一旁心疼极了，看着她的脸，想去触碰又缩回了手，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丞相最后看了她一眼，不容置疑地说：“这个月三十，送你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