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死了
容薇自行下胎很快在王庭之内传开，私自打掉单于的子嗣本是大逆不道之事，可是权渠却并没有怪罪下来，倒是这个孩子的失去仿佛让整个王庭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据说权渠过来看完后又安排几个人过去伺候，这一次倒是没人再说忌讳的话了。
柳嫣是隔了几日又去看的容薇，是秋兰宫的侍女传信来，说大阏氏请她过去一趟。
容薇的精神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一身糯粉色的衣裙，梳着流云髻，简单插着一根木钗，斜靠在软榻上看着医书。
“你来了。”
看到柳嫣来，她想起身，走下来迎，却被柳嫣上前一步按住肩膀。
“起来做什么，躺着休息便是，我在旁边陪着你”
容薇听话地又斜卧下去，只是将书放到一边，柳嫣斜眼一看是《金匮要略》，她微挑秀眉，对容薇能老老实实看书颇感意外。
“在看医书？”
“嗯，以前学过一些，可学艺不精，想认真再学一学。”
容薇解释道。
“这不像你。”
柳嫣笑着说，这确实与她印象中的容薇太不一样，她与容薇认识以来，何曾见过这人如此沉稳过。
“这不像爱慕虚荣、争强好胜的我吧。”
容薇面上带笑，柔和地说。
柳嫣看着她这样，虽然同样的面容，却是不同的状态，就像另一个人在这个躯体里，只是一系列的变故后，那个张扬、鲁莽的女子竟沉稳许多。
“这样很好。”
她淡淡地笑，轻轻肯定着。
“你姑姑是怎样的人？”
“嗯？”
对于容薇突然转变你的话题，柳嫣没太听真切。
“我说，柳乔儿是个怎样的人？”
这一次，柳嫣终于听清了，她思索片刻，想起柳乔儿在成王府时给她的感受，那时候有家、有父母，姑姑在的时候，她身边的一切都是美好的，而随着姑姑的离开，家没了、父母也没了，成王府里变得异常冰冷，而她的记忆便在美好的和冰冷中切换着，最后才说道：
“她是个能带来温暖的人。”
容薇注意到柳嫣回忆中的样子，她以为是因为柳嫣对柳乔儿的想念。
“所以，她应该也给权渠带来了温暖吧。”
对于她的话，柳嫣有些意外，她正想再一次询问时，却听见容薇继续说道：
“你知道我与权渠怎么认识的吗？”
柳嫣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在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正是慌张失措时，却又遇到一个歹人要欺辱我，权渠路过将我救了。他只看我一眼，便眼底泛着光，不由分说将我带回来，我以为他对我是一见钟情，我还沾沾自喜，这不是妥妥的小说照进现实了吗？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不过是个替身。”
“柳乔儿的替身？”
柳嫣轻声问出她早已知晓的答案。
“对，柳乔儿的替身。”
“你是如何知道的？”
柳嫣问出这话来，却将容薇问笑了。
“他是睡在我身边的男人啊，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容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说道：
“其实一开始也不知道，但凭着权渠对我的宠溺和千依百顺，我过得肆意妄为，好不快活，可是后来，他喝醉了酒与我温存时，嘴里喊着乔儿、乔儿的，我便有些疑惑，直到有一日，我去他的书房，无意间翻到一卷画，里面的女子高贵贤淑，一副宋国女子模样的打扮，纸张上已经有摩擦的痕迹，一看就是经常抚摸的结果。更诡异的是，这个女子与我长得很像。”
“那你怎么知道是柳乔儿，你见过她吗？”
柳嫣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柳乔儿的下落，急切地问。
容薇摇摇头，却说
“我没见过，可凑巧的是，有一次我跟权渠进王庭参加宴会，误打误撞正巧闯进乌师单于的寝宫，看到里面也挂着一幅这个女子的画像，我才知晓这个女子是柳乔儿。”
容薇叹了一口气，眼底带着落寞，苦笑道：
“我这才知道自己是个替身，就是你姑姑的替身，而权渠心底真正爱的是柳乔儿，他名义上的伯母。”
“他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他不知道这是不可以的吗？”
柳嫣将埋藏在心里很久的疑问说出来，自她知道这件事之后，她就一直想不通，在宋国接受正规儒家教育的女子对于这样的事情还是很难接受。
“为什么不能？柳乔儿不过才比他大几岁，要按照我们那的人来说，这个年龄段也不过就是姐弟罢了。”
容薇理所当然地回道。
“我只是不懂，在他爱上姑姑时，就知道姑姑是伯母的，不是吗？”
既然知道，怎么还会轻易付出感情，这不是视伦理道德为无物吗？
容薇摇摇头，对于当时场景，可能除了当事人谁也说不清。
“你也知道权渠喜欢柳乔儿的事？”
聊到这儿，容薇后知后觉地才发现柳嫣对于这件事竟然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反而是一种淡定和困惑。
“嗯。”
柳嫣点头，坦白说道：
“有一次在福德宫，听到母阏氏说过。”
“呵，应该是跟权渠说废了我或杀了我，不要再因我的容貌沉迷下去才对吧？”
柳嫣抬头去看，发现容薇其实很聪明，有些话一点就透，只是做的事情偶尔会让人头疼。
“既然提到我的姑姑，你该知道我一直在找她，她在哪？”
“她……”
听到柳嫣这么问，容薇稍作迟疑，却也实话实说。
“权渠既然让我当替身，自然是找不到柳乔儿了，她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柳嫣听到这话，倏时站起来，盯着容薇问道。
“听说是狩猎时出了意外？”
容薇蹙眉，她也只是听说。
“什么意外？”
柳嫣捏紧自己手里的帕子问道。
“好像是被箭误伤，伤了元气，后来没挺过半年就病死了。”
“这是何时的事？”
“具体的我也不太知道，不过肯定是死在乌师单于之前，因为……”
容薇迟疑片刻，说道：
“我见过乌师单于，那时柳乔儿便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