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成为修者
关关难过关关过。
李元并不知晓在紧要关头有人暗中出手相助，当下仍旧在全神贯注的牵引灵气在体内运行。
少年体内那缕灵气在经过神秘人的一番“敲打”之后，变得温顺起来，再不像之前那般无头苍蝇乱撞，而是沿着经脉线有序推进，李元的面色也从起初宛如飞剑游梭人身小天地般痛苦扭曲变得缓缓趋于平静。
天地万物，不论是否具备灵智，大多欺软怕硬，又或者说是生存的本能驱使一切向着趋利避害靠拢。
经此一劫，李元后续运转灵气变得极为顺畅，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就完美的绕行了一个大周天。
在壁画中，那道生小沙弥循环大周天亦是即将告终，由于有老僧在一旁压阵的缘故，即便道生人身小天地内的灵气比李元磅礴浩瀚，但也没有出现任何差池，一切进展都很顺利。
李元感受到灵气已经运转完毕，复又回归原点，这才有惊无险的吐出一口气息，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正在发愁如何将灵气储存于某个窍穴，只听那老僧又开始出言，少年也就选择耐心静待下文。
老僧开口说道：“道生，既然大周天运转完毕，为师观你心神稳固，暂无消散迹象，不如趁热打铁，再牵引灵气运转一个小周天。大周天与小周天并无差别，日后无论是修炼还是突破晋级仍旧走的是大周天的路线，小周天只是用于快速回复体力，尤其是在与人对战之时，小周天极为受用。”
道生听闻此言，微微点头示意，轻声说道：“道生谨记师傅教诲。”
“事不宜迟，着手准备小周天的运行吧。”老僧叮嘱道：“第一次运行灵气以推进为主，第二次则以感悟为主，仔细体会灵气孕育肌体的过程。”
道生也不耽搁，再次牵引灵气顺着经脉线运行而起。
李元紧随其后，心念微动，操纵灵气运转。
只见少年郎鼻息微微，若存若无，然则体内灵气却是如水涵珠，如月华涌现，缓缓生发，随着心神牵引而走。
当灵气开始涌动之时，一股异样的感觉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数种复杂感受交织缠绕，难以分辨。
这期间，浑身如有细微电流窜动，皮肉麻痒，似虫蚁爬行，毛孔翕动开合，随着气息吞吐极有节律的收放，吞时如山岳压顶，吐时又轻浮缥缈，身体时热时凉，如寒冰火焰交替锻体。
当灵气运转一个小周天之后，这些症状才缓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心念一动，灵气随之活跃，灵动活泼，明朗愉悦，非常爽朗，仿佛两者之间建立起了一种默契联系。
小周天与大周天运行方式相差无几，只是运行路线略有不同，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运行起来倒是极为顺利。
接下来就到了最关键的一步，储存灵力，这决定着最终能否成为一名真正的修者。
若是无法将灵气储存在某个窍穴之中，任其缓缓在人身小天地内消散的话，则注定无法成为一名修者。
“下面是最为关键的一步，将灵气储存于手腕处的三个节点窍穴之一，此三个窍穴也就是医者所言的寸、关、尺三脉，此三脉虽小，然则统领人身百脉，人体任何一处窍穴出现波动都能在此三脉之上显现，能够洞悉人身天地，对于日后开拓人身天地裨益极大，因此首选此三脉之一作为修者的起始窍穴。”
老僧顿了一顿，继续说道：“窍穴未开之时，形如瓮城固若金汤，因此储存灵气之法并无捷径可走，唯有以蛮力冲开窍穴，方能将灵气灌注其中。”
“为师口中所说的‘蛮力’并非劲气，而是心神之力，也就是现在游离于你体内的那粒心神种子。”
道生慧根不浅，听闻此言，微不可察的点头，轻声说道：“我已知道如何做了。”
老僧欣慰点头。
下一刻，道生便牵引那粒心神种子来到手腕三节点之一的寸关窍穴，一粒裹挟灵气的心神种子悬浮于寸关窍穴之前，仿佛一个雪白朦胧的月轮。
寸关只是人体内一处狭小的窍穴，大小形如一座府邸，并不如分布在五脏六腑之间的那几个大窍穴那般雄伟耸峙，高不可攀。
这也是修者首先冲击此关的原因之一，毕竟相比于那几座防御森严的‘雄关重镇’，显而易见，这处形如府邸的小窍穴更容易破关。
李元亦是驱使心神赶赴至手腕寸关之前，只是李元这粒心神所裹挟的灵气相较于道生小沙弥的那粒心神实在相形见绌，看来想要叩破此关，应该殊为不易。
但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只要叩过此关，便可脱胎换骨，即便艰难万险，也绝无放弃之理。
弓弦满张，蓄势待发，岂有不出之箭？
少年的那粒心神悬浮于寸关之前，意念微起，周遭有微风荡漾，灵力随着弥漫如烟。
那粒悬停于空的心神开始有所动作，像是扬帆起航的船只一般，在微风的吹动下，徐徐疾行，向着寸关窍穴冲撞而去。
但此时看起来那粒心神却是那么渺小，形如船只冲撞一座岛屿一般，颇有点蚍蜉撼树的意思。
好在冲关只是将窍穴破开一个缺口，将心神连同灵力一并灌注进去，而非是将窍穴摧毁，否则仅靠这么一粒蚍蜉大小的心神种子，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第一波攻势李元并未铆足气力，先试探下一这处窍穴的牢固程度，再随之调整气力，才是最稳妥的方式。
心神种子破风而去，没有受到丝毫阻遏，直接撞击上去。
两相接触之时，李元手腕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痛感，仿佛是被毒针刺了一下。
少年郎走山过水，难免要披荆斩棘，因此对于这种痛感极为熟悉。
还好是在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
那粒宛如舟子的心神种子撞击在窍穴之上，毫无建树，反而还被无声的弹开。
李元毫不气馁，那老僧早就说过，这是最关键也是最艰难的一步，岂有一触即破之理？
他再次调动心念，驱使心神再次发动攻势，这次心神之舟去势迅猛，仿佛乘风破浪一般，裹挟着更为雄浑的劲气凶狠的撞在那寸关窍穴之上。
一股无形的涟漪悄然向外扩散，好像水纹荡开一样。
毫无疑问，心神之舟再次被弹开，形如倒飞的纸鹞。
少年手腕处随之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能够明显的感觉到皮肉跳动了一下。
“嘶…”
李元倒抽一口冷气，牵一发而动全身，与此同时，那股子剧痛直冲脑门，少年眉心随之一紧。
少年略微消受掉脑门那骨子刺痛之后，再次重整旗鼓，卷土重来，继续操纵心神之舟发动更加猛烈的攻势。
在李元人身小天地内，仿佛有一支利箭当空而过，灵力附着其上，在半空拉扯出一条狭长尾芒，仿佛一缕白烟。
心神之舟去若流光箭矢，将那缓缓荡开的无形涟漪割破，仿佛挥剑斩切水纹，极具视觉冲击。
电光石火之间，仿佛短兵刹那交接。
这次心神之舟并未如之前那般被迅速弹开，而是以一种近乎违背规则的方式戛然而止，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只是再一细看下去，却是能够发现两者名副其实的交接在了一起。心神之舟几乎半嵌入那寸关窍穴之上，而那寸关窍穴表面也出现了一个凹陷。
只是可惜，双方并未僵持多久，随着那窍穴轰然一震，心神之舟又是被弹飞向更远处。
李元身躯亦是随之一颤，脑海中似有惊雷滚落，让人神韵目眩，耳边蜂鸣不已。
接连三次冲关，对于少年心神消耗巨大，而且心神种子也并非牢不可破，若再这般毫无顾忌的冲击下去，心神种子早晚要分崩离析，而裹挟其中的灵气亦会随之烟消云散。
只是当下更无他计，唯有这般死磕到底。
李元只能横下一条心，咬牙硬撑，如是者再三，向着寸关窍穴疯狂撞击，一次次撞击，一次次身躯震颤，少年无论是心神还是体力，都已处于强弩之末。
脱变之路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道阻且险，能够登临顶峰，傲视群雄之人，无一例外，身躯之上皆是布满历历可数的伤痕。
就算连天之骄子，也不例外。
又是一次惊心动魄却又让人倍感动容的猛烈撞击，依旧未能得偿所愿。
伴随着这一击的落下，李元耗尽了最后一丝体力，鲜血顺着眼眶和耳际缓缓留下，而后便看到他呼吸急促，喘息如牛，胸膛起伏，神志模糊，似有晕厥之状。
他缓缓撤去吉祥坐，双手撑拄在石台上，尽量不让身子倒下。
少年郎似乎要放弃了。
就在他撤去吉祥坐的瞬间，那粒先前一直如身使臂如臂使指的心神种子开始出现震动，宛如一个小香炉一般，灵气如烟，缓缓逸出，飘散。
“心如屠刀，万物可破。”就在李元即将昏厥之时，忽有一道空灵嗓音远自天际而来，如天雷直落心间脑海，“杀人易，杀人成魔。杀己难，杀己成佛。”
李元猛地一个激灵，仿佛大梦初醒。
破后而立。
少年在这一刻幡然醒悟，重振心气，再次结出吉祥坐，口齿微动，心中默念，“斩我！”
下一刻，此间地域灵气如沸，集结出一个透明的巨大漩涡，向着少年郎的身躯聚拢而去，与此同时，人身小天地内风云突变，有一道龙卷风暴接天连地推移而来，仿佛六丁神将驮负山岳远道而至。
气象磅礴，震撼人心。
这股蓦然集结于人身小天地之内的浩荡灵气，比之道生小沙弥之前所凝聚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那突兀出现的灵气尽数倒灌注入李元身躯之时，人身小天地内，那道以灵力凝结而成的龙卷风暴如约而至。
一粒蜉蝣心神落入灵气风暴之中，宛如一叶扁舟徜徉于广袤大海之上，但在风暴无情的肆虐之下，那粒蜉蝣般的心神却是岿然无动，仿佛无论外面如何风起云涌，我自跟脚立的稳固。
只是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那粒小如蜉蝣的心神种子却并不愿与那灵气风暴和平相处，反而还欲以蚂蚁吞象的野蛮姿态，以一种霸道至极的方式疯狂而又贪婪的吸纳着周遭的灵气。
原本粗壮如山岳的灵气风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减，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那粒蜉蝣心神便将整条灵力风暴吞却得一干二净。
此间天地，蓦然恢复清明，再无一丝风絮。
那粒心神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补充，再无之前飘然欲散之状。
某一时刻，那粒心神骤然光明大放，宛如一个星辰坠落此间，紧接着，便看到一柄斩将刀缓缓凝聚而出。
李元以心神幻化成一柄虚幻斩将刀，遥遥斩向自己，或者说斩向那处寸关窍穴。
这口曾经斩杀过一尊远古神将的名刀，放在整个历史长河中都是凶名赫赫，一处人身天地的小窍穴，岂有不斩之理？
斩将刀，鬼物避之，人神惧之。
毫无疑问，斩将刀落下，那寸关窍穴仿佛纸糊刀削的一般，先前久攻不破的牢固防御亦是形同虚设，一刀破关而过。
斩将刀轻轻松松破开寸关窍穴，冲关成功。
李元正式成为一名修者。
壁画之上，道生小沙弥也已成为一名修者，只是速度要比李元快上不少，更没有像李元这般艰辛。
在那老僧的指点之下，道生以心念化作一尊撞钟杵，撞天钟一般将那寸关窍穴一撞即破。
值得一提的是，在道生撞破窍穴之时，那座不知名的古寺突然响起一道悠扬而又清脆的撞钟声，激荡天地。
钟声响起，紧接着便有梵唱响起，香火如簇，袅袅升起，直上云天，原本风雨如晦的清晨，天际之上陡然浮现出一条灿烂如火烧云的香雾匹练，横跨整座古寺，气象远大。
那老僧仿佛心有交感，在李元正式成为一名修者之后，这才微微双手合十，轻声呢喃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罪过罪过。”
随之那老僧轻轻抬手，凌空一挥宽大袖袍，罗汉洞中那幅壁画突然荡起水纹，缓缓消散。
大岭山，山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这场突如其来的滂沱大雨也随着李元晋入修者而就此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