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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斩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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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二人抵达牛二家时,那位老道士刚好做法结束,正是装模作样的收拾一堆器物装入囊袋。

    两人尚未跨入家门,牛二就看到自家那张破落书案被老道士给搬到了院子里,上面燃烧着两根婴儿手臂粗细的绿蜡,一左一右摆放在案头,灯火摇曳,散发着幽幽光辉,案子中间又摆放着一个陶瓮,里面插着一炷线香。

    牛二顿感心头惊悚,不由自主的往李元身后缩了缩,又觉得心里不踏实,抬手扯住了李元的袖口。

    这家伙知道那只陶瓮,以往每年农历五月初五,那草鬼婆子都会拎着一个小竹篓,在午时进大岭山,去山林捕捉一些小毒虫,带回家中之后便放入陶瓮中,再用两张傩符交叉封住。罐子里盛放着各种毒物,毒蛇、虫蚁,蜈蚣、毒蜂、四脚蛇和蟾蜍等,其中又以毒蛇最多,五颜六色,极为瘆人。

    这是南疆养蛊之法,置百种毒虫投于一瓮,百日开之,必有一虫食尽诸虫,即炼成蛊。

    那草鬼婆每次炼蛊之时,都不允许牛二靠近那个陶瓮,待得炼满百日,才会揭开陶瓮,取出虫蛊。

    据说一年之中,农历五月初五最宜炼蛊,这一日阳气最盛,虫蚁毒性最烈,炼出的蛊虫质地最好。

    按照惯例,今年那草鬼婆子仍去山中采集了蛊虫,只是未等烈蛊炼成,便已撒手而去。

    那位老道士自顾自收拾着器物,仿佛并未察觉到李元二人到来。

    “道长。”李元轻轻喊了一声,“谢谢道长为老人家祈福。”

    老道士听到喊声,慌忙回头,见到是李元二人,这才停下收拾器物的动作,愁容满面,缓步走来。

    “不消谢。”老道士喟叹一声,懊恼说道:“贫道道行低微,实在有心无力,没能将这位好心的女居士从鬼门关给拉回来,实在惭愧。”

    李元抱拳郑重说道:“道长古道热肠,晚辈佩服不已。只怪生死有命,还请道长不必自责。”

    这客套话不说还好,一说那老道士就更来劲了,诉苦一般说道:“老道在离开街市之后,五脏庙闹腾的厉害,便挨家挨户化缘求碗清水,一路走过半个村子,唯有这位心肠慈善的女居士愿意布施老道一碗清水。可就在老道用水之时,也不知怎地,女居士却是突发异样,一个劲儿的用手抓挠心肝,一边挠一边喊着心肝儿疼,老道眼见就要挠破血肉,哪里还顾得上非礼勿视的清规戒律,就赶紧上前询问,这一问才知道女居士是一位南疆仙娘,这趟又不赶巧,刚好被老道撞到蛊发之时,只是老道不通养蛊之法,只能急的干瞪眼啊。”

    李元轻轻点头,没有言语。

    老道士又接着说道:“我便只能硬着头皮询问破解之法,看看能否提供帮助,只是女居士却说心头蛊发作,药石无用,就算是南疆傩符也镇压不住,只能这么干熬着,挺得过就能活,挺不过只能…”

    他一脸惆怅,叹息一声,悲痛说道:“女居士苦苦挣扎半炷香的光阴,活活将心肝都给挠了出来,可惜最终还是没能挺过毒气攻心之苦,真是可怜。老道一生走南闯北,见过诸多悲欢离合,见此凄惨情景,仍旧倍感伤怀。”

    此时此刻,李元只能随着老道叹气,想来无论换做谁,碰到这种事情,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牛二虽然榆木疙瘩,但听到老道士这般说来,也是能够明白奶奶所遭受的苦楚,不免心痛万分,小声啜泣起来。

    李元看了一眼牛二,心中不是个滋味,似此这般伤情场景,少年也曾经历过一次,自然能够感同身受。

    当初父母双亲染上瘟疫,皮肉生疮,继而溃烂流脓,疼的没日没夜的哀嚎,李元当时只能无助的在旁边陪着父母痛哭。

    此时李元能够体会到牛二的心情。

    “敢问道长,老人家临走之际,有没有交代过什么遗言?”李元抬手抹了一下眼角,吐出一口气,轻声说道:“老人家与牛二相依为命,想来最放心不下的应该就是他了。”

    老道子也有模有样的抹了一下眼角,说道:“怎么没留?老人家临走之前,强忍着钻心的疼痛,抓住老道的手不放,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眼中满是不甘的哭诉,最是放心不下这个命苦的二孙。非但如此,老人家还苦苦哀求老道,千万不可让自家二孙独自留在村里,非要让老道许下一个师徒之情,又说自家二孙心性愚鲁,时常遭受别人欺辱,这一撒手,苦命的二孙如何过活?”

    李元轻声说道:“牛家村风气确实乌烟瘴气,若是撇下牛二一人,估计很难维持生计。”

    老道士故作为难的说道:“老人家特意叮嘱老道,自家二孙饭量大,千万不能让他挨饿。只是老道一生云游四野,在红尘中艰难跋涉,走的都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难免吃了上顿没下顿,自家五脏庙都照料不及,若是再带上牛二这好后生,估摸着日子更不好过。”

    话音刚落,还未待李元言语,老道又慌忙解释道:“小兄弟千万别误会,并非老道嫌弃牛二是个拖油瓶,着实是老道生怕对牛二照顾不周,饿着冻着的,有负老人家重托,心头愧疚,将来老道仙去,无法对老人家有个交代。”

    李元无奈说道:“若非晚辈有要事在身,必然不会请求道长帮忙照顾牛二。只是晚辈接下来要去寻一个仇家,生死未卜,不敢贸然将牛二留在身边。”

    他又上前一步,凑近老道士耳边,低声耳语:“晚辈仇家势大,就算带着牛二也于事无补,当下只能将他托付给道长,饿着冻着无妨,只要能活着就好。”

    在前来的路上,牛二已经将薛小小的事情如实告诉了李元,还说薛小小过几天就会回来看望他们。

    牛二会信薛小小的这番说辞,是因为这小子傻得厉害,李元自然不会相信。

    吕白瑛欺负自己兄妹二人无依无靠,胆敢当街劫掠,那李元就要让他知道自己也绝非善茬。

    你敢当街抢人,我就敢登门造访!

    无论如何,小小是一定要带回来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老道士见到火候刚好,若再推却反为不美,佯装横下一条心,狠狠一咬牙,说道:“既然小兄弟如此抬举贫道,再加上女居士先前半碗水的恩情缘分,无论是于情于理还是缘大缘小,贫道都不能任由这小家伙自生自灭。今日贫道就与牛二认个师徒,日后无论是走山过水,还是游荡人间,都会将这小家伙带在身边,好生照料。”

    李元如释重负,抱拳称谢:“晚辈谢过道长收留之情。”

    一推一就,手到擒来,关键还能让对方感恩戴德,姜还是老的辣。

    老道士摆摆手,一本正经的说道:“贫道并非世外高人,一身本事高不成低不就,只能勉强混口饭吃,因此传道授业一事,只能尽力而为,贫道观牛二身量不小,气力又大,想必将来能够走炼体者的路子。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条路子可不好走,吃苦受累倒是其次,主要是若无坚韧不拔之志很难坚持下来,到时贫道若有打骂,还请小兄弟勿怪。”

    说话之时,老道士的眼神一直在注视着牛二,显然这段话并非只是说给李元听的。

    牛二孩子心性,一听这话脾气就上来了,轻哼一声,不满的说道:“只要给我吃饱,再苦再累我都不怕。”

    老道士笑呵呵说道:“一言为定,既然双方都认下了这份师徒情谊,你小子以后若敢撂挑子,贫道可不会心软的,严师才能出高徒。”

    牛脾气倒是不怕,别是驴脾气就行。

    李元说道:“棍下出孝子,严师出高徒,只要道长一心为牛二好,打骂几句倒是无妨。”

    老道士破颜微笑,说道:“我们这一脉收徒是件大事,讲究极多,要上诉天下告地,中间还要向祖师爷知会一声,不过既然今日是撞上来的缘分,贫道也就不再讲究什么,一切从简,牛二,你过来给为师磕个头,就算正式拜师了。”

    李元侧出一步,给牛二腾出地儿。

    岂料牛二犟脾气又上来了,把头一扭,根本不愿行拜师礼。

    老道士略感头疼,对上这么一个犟脾气,难搞。

    不过话说回来,唯有这种犟脾气,才有可能在炼体者一脉中闯出一个名堂,当下也就没有强求。

    李元见到老道士并未强求,也就没有出言劝慰牛二,毕竟这是他们的自家事,自己一个外人,瞎跟着掺和个什么劲。

    看热闹就成。

    眼见氛围有点尬住,老道士便话锋一转,问道:“小兄弟所说的寻仇一事,是白日里的那桩恩怨?”

    李元没有隐瞒,轻轻点头,说道:“吕白瑛那狗杂碎掳走了小小!”

    老道士愁眉紧锁,说道:“那几人可不好对付,除了几位练家子之外,吕白瑛更是一位修者,凡夫俗子对上修者,几无还手之力。”

    李元面色平静,眼神更是古井不波,心平气和的说道:“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我也要把他活撕了。”

    老道士搔了搔头,诚恳说道:“贫道虽然不善打杀,但看卦一事还算灵验,今日贫道送你一卦,至于最终结果如何,只能看命。”

    不是老道士不想插手此事,只是游走于红尘之中,所受掣肘极大,若再贸然插手世俗是非,极有可能会为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神人行走世间,谨言慎行,不破天机,才是正道。

    更何况,此间地域格局微妙,又有高人隐于此间,既然他们都不出手,自己一个外人,更是没有理由去管这档子闲事,不过送上一卦,应该不会坏了规矩。

    话说回来,坏了规矩又能怎样,大不了溜之大吉,此老道走山过水,一手斩陆之法,臻至化境,独步天下,只要他一心想走,天底下真没几人能够强留的住。

    老道士先是从囊袋中取出一把桐油纸伞,撑开之后,这才取了一卦,也没将卦象翻给李元去看,只是苦着脸说道:“凶吉未判。”

    既不是凶卦,也不是吉卦。

    一般而言,只有遇到有高人庇护的情况下才会出现这种事情,显然以老道士的卦术,暂时还无法为李元算运断命。

    又或许这只是老道士随意赠出的一卦,并未动用看家本领,这才碰壁。

    在有天机伞的遮蔽下,仍旧难以揣摩此人的命数,显然是有人在刻意为这少年隐藏命数。

    这把看似与普通油纸伞无异的桐伞,其实是一把能够暂时遮蔽天机的重宝,老道士之所以能够在人间畅行无阻,并且能够滞留如此之久,此伞功大莫焉。

    老道士尴尬一笑,说道:“这倒未必就是坏事,吉凶难测,才是人间最大的一卦,一切交给天意,才是最好的卦象。咱们这行有句老话:卦不敢算尽,怕天命无常。”

    李元随意点头,他早已知晓此行艰难,当下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因此也就不必在乎卦象凶吉与否。

    老道士似乎有点愧疚,说道:“既然这一卦没有送出去,那贫道只能送你一口刀了。”

    杀人总得提刀吧?!

    老道士将手探入囊袋,随即凭空抽出一把雪白长刀,刀身要长过囊袋,然后将雪白长刀递给李元,口中还念念有词,“他人杀人我送刀,造孽啊造孽。”

    李元并未拒绝,接过长刀,入手沉重,说道:“若是晚辈侥幸活了下来,再将此刀归还道长。”

    老道士连忙摆手,说道:“这口刀是我走山过水防身之用,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但是贫道从未动用过此刀。因此这口刀一旦沾了鲜血,贫道万是不敢再留。”

    “此刀名为斩将,听说是口名刀,曾经斩杀过一位大将。”老道士屈指一弹刀身,清脆作响,说道:“这本就是一口凶刃,贫道带在身边也只是为了恐吓宵小之徒,背在身上其实也是罪孽,今日刚好宝刀赠英雄,至于日后这口凶刃再起何种生杀祸端,皆与贫道无关。”

    这口刀斩杀的根本不是什么世俗王朝的大将,而是一位神将。

    此刀名为斩将刀。

    李元缓缓抚过斩将刀,轻声说道:“乃知兵者是凶器,我辈不得已而用之。”

    老道士抚须而笑,“道理不假,但也要慎用,能不用最好。”

    夜色涌入人间,星月无光,天昏地暗。

    夜色中,李元三人将那草鬼婆的尸体卷了草席,埋在牛家村外的一处荒地。

    这位一路千辛万苦从南滇国远涉而至牛家村的草鬼婆子,最终没能落叶归根,而是带着遗憾客死他乡。

    简单潦草的入土为安,老道士对李元告知一声自家名号之后,便趁着夜色带着牛二离开牛家村。

    夜色正浓,李元独自站在牛家村之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村落,眼神中满是悲凉落寞,无数回忆涌上心头,最后转身走入夜色,像是一个孤胆英雄。

    接下来将会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袭杀。

    一人一刀,袭杀整座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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