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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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到沈家后门，沈元宁都作闭目养神状，对何琛的欲言又止毫不理会。

    下了车也不过半躬执礼，迅速回到西院，连个眼神儿都没给何琛留下。

    何家不能再留了。

    沈幼宁的事暂且不急，毕竟沈太太也知道将近年底物价奇高，买人不比旁的多费些时日精挑细选无可厚非。沈元宁还有些时间思考怎么教育幼妹。

    就在她想怎么将何家顺畅地赶出去时，何太太竟然过来找她了。

    何琛甫一回家就将刚才发生的事，捡了些边角告诉了何太太，重点在沈元宁帮了他，又似乎在恼他。何琛心下惴惴，不知沈元宁到底是何意，她……是专门来解救自己的么？想到沈元宁冷淡的态度，和她将自己从纷争之中带走自己的情形，何琛心底分外烦躁。

    何太太体会不到儿子自卑、自傲又敏感的少年心事，听了儿子的描述，她眼前一亮，顿觉自己实在精明无比。沈元宁怕是真对她家琛哥儿有意，不然闹了那么大的事，为何沈元宁对她们还是一样和善亲密？她有些可惜又有些庆幸，要是上回老太太说的是元娘，怕是俩人的亲事现在已经说定了。

    不过这样也好，琛哥儿得了侯爷赏识以后万一有大造化，可以娶个高门女子做门面，元娘温顺贤淑、聪慧懂事可以给琛哥儿整理内务。她何家不兴妻妾那套，甘州有许多内地往来的商人，两地都娶了媳妇俗称“两头大”，到时候元娘跟着琛哥儿也不委屈。

    至于何琛说沈元宁恼他这种话，何太太就更不在意了，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心思都很别扭，喜欢也说不喜欢，只看她怎么做就是了。

    沈元宁听何太太满嘴夸赞早听不耐烦了，那话里话外对儿子既自豪又得意的样子，好像她帮了何琛反而要对何琛感恩戴德似的。

    何琛春闱能不能中、中了进士又会不会提携沈家，沈元宁不在乎，她只想让这一家子走人。

    “伯母，”沈元宁打断何太太的话头：“我看表哥最近心思浮躁，不爱在家里读书，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何太太想着就叹口气，难处倒是没有，毕竟沈老爷不会跟一个小辈计较，那书房还给何琛留着，是何琛自觉跟沈家避嫌才不愿踏足，一来二去就没了安静读书的地方，成日在外面转悠。

    她看了一眼沈元宁，暗示意味极重地说：“他也就是心思沉，前儿个那事……之后就不愿意再去书房了，叫我说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你说是吧？”她以为沈元宁会跟沈淑宁一样对沈老太太的偏爱怀抱怨言，只等着沈元宁附和，她就让沈元宁劝劝沈老爷，多跟何琛说点软和话。

    再憋下去，沈元宁肚皮都会冷笑了，什么这事儿那事儿的，她祖母就是再无礼，也是对何家有诸多帮助，若他们没有担着老太太娘家的名分，沈家的门都不会给他开，没得其他长辈还没说话，何琛自己跪下拒婚把场面搞那么难看的道理。这样的后生，沈老爷肯对他有好脸色就怪了，没把书房给他锁了，就是沈老爷为人宽厚。

    沈元宁道：“也许是家里多年没有过读书人，慢待了表哥。”她小声对何太太说：“前儿个我听人说京城附近有个文园书院的很有名，不少进京学子在那苦读，那里环境专为考学而设。表哥文采非凡又有功名加身，加上资深先生的教导，春闱必定更有把握。”

    沈太太眼睛又亮了几分，她就说元娘喜欢她儿子，这种消息都能打听出来：“真的？那书院怎么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沈元宁两手一摊：“我也只是去外头听过一耳朵，您知道我家没有读书人，这种事都是听外人说的。”

    “你确定这书院真的很好？”何太太怀疑地问。

    沈元宁笑笑：“当然也是听来的，我觉得吧，能在京城附近开设书院，里面自然差不到哪去，但具体的真不清楚。”她想了想，补充道：“这种事，侯爷肯定更清楚，没准儿还知道哪家更好。”

    何太太深以为然，一刻也不敢耽搁又找儿子说去了。

    她走后，沈元宁直接站起来：“找我爹去。”

    ……

    沈老爷看着面前讪笑的何老爷，他对这个突然被母亲认回来的表兄印象一般，说是来京城送儿子赶考顺带做做生意，可这些日子净去梨园听戏，也没见他对过账本抑或者往来几个商户。

    但别人家的事情，沈老爷教养使然从不置喙，他啜了口茶：“原来琛哥儿在家里受了这么多委屈，我这个做叔叔的慢待他了。”昨晚沈元宁跟他说了书院的事，之前沈老爷也找人问过，倒不是西南那家，不过京郊的书院都差不多的价位，而且入读需要举荐信，沈老爷就搁置了。

    他只觉得一跟何家提起来，自己作为张罗事的那个肯定要送束脩和盘缠，而且还得去求举荐信，太不划算。

    还是元娘说得对，从后宅入手，让何家先急起来，谋定而后动方有可能占到先机。

    沈老爷一直觉得自己是沈家家主，向来是满足女儿要求的大家长，现在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的元娘已经成长到能跟自己分担责任的年纪了。

    何老爷听不到沈老爷的心里话，面上这句落到他耳朵里，都叫他冷汗涔涔：“不敢不敢，愚兄借宿表弟家，带来了诸多烦扰，愚兄自感羞愧，贤弟夫妻对我妻、子多有照顾，这回是我们贪多了。”

    沈老爷应着大女儿的话，只喝茶不接腔。

    何老爷擦擦额头莫须有的汗，道：“可能是临近春闱，琛哥儿觉得读书困囿，想找个指点的先生，毕竟在家里头读书实难再有助益……”

    这话让一直读不出名堂的沈老爷听着更刺耳，他放下茶盏：“怪我读书浅，帮不得琛哥儿什么，我这儿还有点账目，就不多留表兄了。”

    何老爷初战落败，回去被何太太扯了一晚上耳朵。

    两天后再战，何老爷不敢绕弯，直接提出想让侯爷推荐书院。沈老爷拿年底盘账做挡，推说已经向侯爷推荐过何琛，若是何琛有心可以自己向侯爷递拜帖。

    二战再败。

    到得三战，何老爷几乎使出耍赖手段，一直对天发誓，只此一次，再不多求。

    沈老爷一掀眼皮，搓了半晌佛珠，终是应了。

    如此一件小事又折腾了三五天，何太太就是在背后连啐沈家数百口，心底也是对占沈家便宜有些发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