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招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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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厢房出来后，沈元宁就去了沈老爷的书房。
沈老爷已经安抚过沈老太太，正来回踱步，神情十分烦躁，见到沈元宁也不惊讶：“幼娘怎么样了？”
沈元宁道：“任哪个姑娘被当面拒婚，面子上都过不去，更何况幼娘还小，一时莽撞也实在怨不得她。”
沈老爷听着就半是气半是笑地摇头：“老太太也是的，幼娘才几岁就要定亲。”他自己已经不太看重何琛，也知道元娘跟自己一个看法，还当是元娘跟老太太提过，才越过优秀的大女儿跑去给老三说媒。
“毕竟何少爷也是上了地方志文曲星，日后说不得有什么远大成就，祖母爱才之心可以理解。”沈元宁深知父亲孝顺的性子，自是不敢附和父亲说祖母的不是。
沈老爷点点头：“可以理解，但是后面的事不好做。”他性情柔软，不是很能下决断：“依你说，该拿何家怎么办？”
沈元宁给父亲斟了一杯茶，双手奉上，先让沈老爷啜茶顺气后，方道：“事情摆上了明面，何家就不宜住在咱们家里了。”她轻声说：“原本您和母亲是将何家当亲家招待的，一应礼节都比寻常亲戚逾越了许多，就说何少爷的书房与您毗邻，紧挨着我们姐妹的后院，出入间太不方便。”
“这……你说赶他们走？”沈老爷皱眉，要是赶人就有些得罪何家了，上次带何琛去拜见文成侯，侯爷对何琛十分赞赏，私下里也要他多照顾何琛，看样子侯爷对何琛的期望很大，沈老爷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生事。
“哪里是赶走，”沈元宁细心观察着沈老爷的表情，尽量找沈老爷能接受的理由：“闹成这样，怕是何家都如坐针毡。何老爷和太太本是来送儿子，小住几日就走的。您倒不如替何少爷找个京城闻名的书院，随了他的心愿潜心苦读罢。”
沈老爷眼睛一亮，是了，找个名声在外的书院让何琛读书，既全了侯爷爱才之心，又圆了家里的尴尬生疏，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好法子。
他禁不住拍掌道：“还是我儿聪慧。”
“是父亲信任儿。”沈老爷最大的好处就是肯听儿女的话，只是家里都是姑娘，凡事习惯去找祖母、母亲商量，鲜少来前院，才一直显不出来。见沈老爷心情大好，沈元宁适时道：“其实，儿觉得今日幼娘失态也不全是她的过错，俗话说近墨者黑，幼娘年纪小自然是身边人什么样她就跟着学，没个好榜样。”
这就是在提醒沈老爷上次找女学的事了。
京城女学确实不少，他也经心打听过，只是稍微有点名气的束脩高不说，还设了门槛，要么父亲有功名，要么夫家有名望，总归不是现在的沈家能轻易进去的。那没名气的就有些龙蛇混杂，女先生学问几何犹未可知，万一把自家好好儿的姑娘教养歪了，可就太麻烦了。
沈老爷不防备女儿，一五一十把自己的担忧说了。
沈元宁沉默片刻，道：“是儿思虑不周，让父亲白费心了。”又说：“现在家里事多，其实让我上女学都不一定有时间，倒是幼娘的事您得多想一些。”
“我寻思幼娘身边还是该有个通文墨的丫鬟，现在两个虽然伺候的还算周到，却都是乡野出身，幼娘怕是分辨不出什么好歹，生活上受她们照顾就算了，礼教上听多了丫鬟碎嘴，怕是不好。”
不去女学，沈老爷心底松了口气，他心疼大女儿体贴懂事之余，想到恼人的小女儿，叹道：“淑娘和幼娘有你一半的懂事，我也不至于成日头疼。那我找侯爷打问书院时，再求他赏个能书会写的丫鬟罢。”
沈元宁收下亲爹的夸奖，笑道：“可见您是真头疼了，侯爷日理万机的人物哪里知道自家哪个丫鬟能书会写，您是难为他呢！”借着取笑缓和过气氛，她又说：“咱们家也不要侯府金贵的丫鬟，找个牙婆随便打问就是，只教那丫鬟识几个字，能懂浅显的道理，不把幼娘带坏。”
她知道生活上沈老爷能不麻烦侯府尽量不去讨这个嫌，但为了儿女说不得他会努把力，可给沈幼宁找贴身服侍的这件事实在特殊，沈元宁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您要是放心我，大可以知会母亲，由我替幼娘寻一个。”
沈老爷呵呵笑，毫不夸张的说这个家里最让他放心的就是沈元宁了。自从小姑娘懂事，经常给他做甜汤、谈心，沈元宁凭借着自己的聪慧给沈老爷解决了不少麻烦事，如今沈元宁还跟着沈太太打理内宅，管教妹妹，家里一刻也离不得她。
幸亏那何琛是个眼瞎的，不然沈老爷还舍不得太早把沈元宁定去别人家。
他很轻松地应下了这桩事，也带着取笑的口吻道：“给幼娘说亲是早，但你年纪却是到了，可有什么想法？”却是极亲近的父女交心场景了。
沈元宁也不害臊，大大方方地说：“我想招赘。”
“哦？”沈老爷颇有些意外，他私底下也考虑过留一个女儿招赘，但是现在他刚过而立之年，不到那山穷水尽的时候，才没提过。更何况世间对赘婿的看法很是偏激，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家愿意招进一匹狼来。
他没想到沈元宁竟然有这个心思：“怎么想到要招赘？”
因为赘婿一向财疏气短、家世简单，可以放任她去享受她想要的生活啊！
沈元宁从不是个爱揽事的姑娘，只是身为长姐职责所在，很多时候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装相，别看他们沈家六口人，捏成一团可不容易。当姑娘时已经这般难了，再嫁去家族旺盛、婆媳妯娌、各色亲戚剪不断理还乱的“大户人家”，她这一生也太凄惨了些。
不过这话心里说说就算了，再不能让沈老爷知道，毕竟侍奉公婆、亲和妯娌是为人子媳的本分，出口抱怨就是大不孝。
是以，沈元宁轻声道：“爹爹总是诸事缠身，娘亲也成日看账本看到头痛背痛，我就想给家里找个能扛事的，替您分担。”
无论沈老爷之前想的是什么，听了这话顿时拍拍胸口，老怀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