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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命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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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安子见越莘进寝殿内后,便缓缓合上大门。

    内殿处,盘腿于书案旁的渊以斯,束高椎发髻,着玄墨暗纹窄袖直裰朝袍。

    他执笔着墨,批阅奏章。

    于烛光之下,其容态,如寒江之孤月,空寂清廖,沧澜纤尘。

    听闻步声正于靠前,渊以斯搁笔,负手立身,与一丈之远的越莘,沉寂对视。

    见着这般肃然谨威的他,如今的越莘可是一点儿也不怕。

    自儿时至今,从未有人如此处心积虑,煞费苦心来谋算她。

    反正她已经深陷于苦狱,也是渊以斯这老贼子拉进来的。

    君子报仇,十年太晚!

    如今的她,只想在猛虎嘴边拔胡须!

    越莘眸露凶光,缓缓走于他面前。

    她抬头对望,嘴角冷讽一笑。

    须臾片刻,“啪”的一阵清脆之声从殿内传出。

    门外垂头守着的小安子,肩头是抖上一抖。

    老天爷,太作孽了啊!

    为何让他小安子守于此,听闻他不该听的声气。

    太子殿下只怕要将他耳朵割了去!

    殿内,一掌后,又是静默寂然一片。

    是,她越莘不惧生死,不惧后果,掴了渊以斯一巴掌。

    只见渊以斯的雪色面庞,立马显现一道清晰尤见的红手印。

    然而,他仍旧从容淡定,波澜无惊,惟有双讳莫如深的眸,似乎将她整个吞没其中。

    霎时间,越莘面色兀地一懵。

    随后,她慢慢脚退几步,才惊觉反应过来,自己还真就打着了?

    有点畅快,这是怎么一回事?

    越莘低头看了看自己,那疼痛发麻抖动的右手。

    又抬眸凝视着淡然的他,但吐露的话语间,已是磕磕巴巴:

    “渊以斯,你你为何不躲?”

    见她这般说,渊以斯平淡不惊,仿佛那被抽了耳光的,不是他自个一般。

    渊以斯仍旧淡淡望向,已不知所措的她:

    “气出了?”

    听见此语,越莘感受到那扇他面庞的手心,徐徐发烫发热。

    怎的渊以斯,总是不按常理出手。

    行,既他这般行事,她亦随同他步伐一致。

    越莘壮起胆子,手插细腰,瞪圆小眼,那泛着清灵愤懑的光,继而妄为说着:

    “你这贼子渊以斯,我气没出够。难道,你还想我授你一掌?”

    此刻,渊以斯那空尘清冷,淡定自如的神色,仿佛被人击碎。

    他那唇角,渐渐勾起几分笑,不再似雾非雾的朦胧。

    犹如纯粹白檀,惊艳脱尘。

    越莘被如此容色,已摄神取魄,她觉着自己的心,也随入江湖沉溺。

    过了半晌,耳畔听清润一语,

    “本宫之前应诺,护你与相府周全,从来都作数。你不必思虑过重。”

    之后,渊以斯屈膝盘腿坐于另外一案几旁,自顾自斟茶,轻啜一口:

    “既皇上之前见你一面,他又何曾提及,你小笙子就是相府之女?”

    越莘听他这样解释,她总算冷静下来,沉默思忖。

    是啊,渊以斯确实说得没错。

    回想起凤仪宫那次,皇上见着她扮作太监模样,并未趁此机会揭露。

    皇上已全然知晓与默许,渊以斯派越莘暗自查案,极其身份掩护。

    甚至,谁也没去想,亦或是听到,这次的懿仁大案,竟还有人彻查其背后真相。

    所有人皆已认为,懿仁太子分明就是得怪病而薨殁。

    “那我写的折本呢?”

    越莘面色稍缓,又赶忙问一句。

    奏章之上,亦有她亲笔字迹,这不是在抓她尾巴吗?

    渊以斯起身,从书案旁一侧,取出一本黄本奏折,递于她,

    “此折子,本宫亦重新誊抄一份。这本是你的,且自行处理。”

    见此奏本,越莘眸光一亮,立马接过,翻开一阅,喃喃自语着:

    “嗯,是我写的那一份。”

    随后,越莘沉稳视线,转向看他身着的玄色官服,追问道:

    “皇上看过了?”

    渊以斯又悠闲斟饮清茶,话语凝练干脆:“嗯。”

    越莘面色总算恢复如常。

    看来,皇上观览她写的奏本内容,没有龙颜大怒,亦没有要讨伐她相府一家的意思。

    然而,渊以斯又重新誊抄她的这一份奏折。

    其实,也就代表此次懿仁太子之案,揭露真相的背后之人。

    是由渊以斯暗查,而非越莘来办此案。

    自此,这夜国皇宫中发生任何权谋纷争。

    与她越莘,与她相府。

    没有任何干系。

    将前因后果理顺后,越莘悄悄瞅了一眼,那渊以斯右侧掌印。

    她面上升起愧疚之色,遂问道:

    “那你之前,为何不将这些说个明白?”

    渊以斯放下手中杯,浅浅望向角落处,徐徐弥漫的薄淡熏香,眸色不可深测:

    “本宫做事,不喜解释。”

    越莘见他这般说,她无语凝噎。

    而今,她自个犯下这般大逆不道的滔天大罪。

    不仅骂呼他名讳,还狠狠掴他一掌。

    惟今之计,也只能行此法了。

    越莘暗暗点头,亦坚定决心,走向渊以斯身旁,立马双膝直跪。

    她与他之间,仅仅一拳之距。

    越莘皱住眉心,暗暗提了一口气,有着壮士视死忽如归的气势。

    闭上眼眸,将自己另外一侧右脸,用纤手指了指,声音认真诚挚:

    “呐,太子爷,我刚刚扇你一掌,是我越莘对不住你,若你心中不服的,你打回来便是。一掌还一掌,咱俩互不拖欠啊!”

    渊以斯见她这般泼皮耍赖的模样,他幽深清眸处,深隐淡淡笑意与岑寂之色。

    忽然之间,他将越莘正指着她面庞的手。

    重重钳制,却又轻轻放下。

    当再次感受寒沁刺骨之意,越莘立马睁眸,扭头看向那白净匀称又漂亮的手。

    随后又呆呆愣愣望向渊以斯,其声色惊愕万分:

    “你”

    “越莘,你这一巴掌,就算作本宫曾许诺你,破沛海之案的第三件事,以作之抵消。自此,你与本宫,两不相欠。”

    渊以斯疏远回眸审视,声色极其寡淡宁静,

    “剩下这几日,你好好待在幽阁处便是。年瑟虽会行医,也有武艺护你周全。等四月二十五之时,本宫自会亲派周晋,带你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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