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开张
腊月初十，宜开市、出行。
艳阳高照，巳时刚到，一串串火红的爆竹迎风炸响。
一阵响亮的“噼里啪啦”过后，水云间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
路人纷纷驻足，想要凑热闹。
刘贵带着店内众人，站在门口，喜气洋洋介绍起来。
“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在下初到贵宝地，携家中兄弟们，开了一间旅舍和小食铺。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今日小店开业大吉，吃食住店一律半价，还请各位多多关照了！”
一番话说得十分顺溜。
程维舟在一旁听得抚掌大笑，胡大哥他们真没看错人。
“半价？真是半价？那我去看看。”
驮着包袱的行商，赶了半天路，正饿得前胸贴后背，预备进了京城，找个食铺解决中午饭，好赶着去谈买卖。
“您快请进！里头宽敞，您随意坐。”
有人带头，其余看热闹的人，也纷纷跟进去，想尝尝味道。
永定门外，茶铺倒多，可还没有正经的旅舍和小食铺。
以往总是赶着进了城，再去寻摸住处和吃食。
要是不凑巧，来晚了，赶上关城门了，就只能窝在城墙根下，对付一宿。
现如今，门外这条路还十分泥泞窄仄。
听夏航的意思，最迟明年夏天，这条路便会整修一番，到时候许多马车也会从这里进城。
人流量一旦变多，生意自然就会好起来。
趁着这段时日，也好让胡大哥他们练练手，互相磨合熟悉。
“世子，我们也进去尝尝味道吧？我好久都没出府了。”
“好，咱们现在进去。”
程维舟这次特意把青黛也带出来了，好让她松快些，整日闷在府里背书，人都有些木头木脑了。
招呼纪扬几人也一道进去。
四处张望半天，还是没看见萧启成和吉祥的身影。
恐怕他们有事耽搁，没法出宫了。
今日这么热闹，他们没来瞧瞧，实在有些可惜。
“哎呦呦，这不是宁国公府的世子爷嘛？您还真在这儿开了间铺子啊？”
尖细的嗓音有些刺耳，语气里略带嘲讽之意。
那人分开人群，走到近前。
程维舟几人，闻声停下脚步。
“你是何人？怎么认得我？”
眼前的人，自己陌生得很，应当没有和他结过梁子。
“世子爷贵人多忘事。我是户部主事家的……”
“户部主事有五个，你是哪家的？”
罗云庆见来者不善，故意激将。
少年咬咬牙，沉声道：“我爹是户部文主事。”
“哦，你有何事？”
程维舟点点头，在脑子里使劲搜刮一圈，十分肯定，自己绝没有惹过姓文的人家。
“早些时候就有传言，说世子爷在外头东奔西走，流连于市井，和满身铜臭味的商贾交好。我还不信，替世子爷驳斥过几回。如今看来，世子爷竟然当真不顾体面，自甘堕落。”
瞥了眼程维舟身旁的几人，自己只认识叶泽庭，便继续信口开河，胡乱攀扯。
“常说武定侯府，最讲究规矩体面，叶三公子，您怎么也和这些贩夫走卒混在一处，真是有辱斯文！”
叶泽庭心火顿起，要出口喝止，一道娇俏女声却率先开口。
“你要骂就骂程维舟，好好的，将我表哥攀扯进来做什么？”
郭清禾气呼呼来到几人身前，指示自家弟弟，将叶泽庭拉回去。
京城贵胄圈子里，这几日风言风语传得十分离谱，说程家世子的铺子今日便要开张。
当日冬至宫宴，许多齐心协力救下如意的人，还对谣言嗤之以鼻。
可那传言实在邪乎，说得有鼻子有眼，郭清禾按耐不住，拉着弟弟，出府来看看。
没想到，不仅彻底坐实了程维舟开店铺的流言，还远远瞧见，自家表哥也在一旁。
这种腌臜地方，哪是他能来的呢？
难怪姑母最近常常抱怨，表哥当真是被程维舟那小子带坏了。
“表妹，别胡闹。你同表弟先回去，别被有心人算计了。”
表妹平日里被拘在府里读书做女红，怎么会闲得没事干，跑来永定门外看热闹？定然是有人设下圈套，故意散布谣言，想给程维舟泼脏水。
“表哥，你可真是的，你再不随我回去，我就把今日的事都告诉姑母了。”
“我不回去，你爱说就说。”
叶泽庭见她一再阻拦，失了耐性，冷冷回道。
“表哥，你……你……”
郭清禾气得面色涨红，不敢相信，表哥竟直接冷声拒绝。
“姐，咱们先在旁边看看，也给表哥作个证，他并没有和商贾交往，只是凑巧来吃个饭。”
郭沛霖自知劝不动表哥，见自家姐姐也不肯服软，连忙使出缓兵之计。
叶泽庭没有作声，冷冷瞥了表弟一眼。
“哎，我就说，一个巴掌拍不响。都有人亲眼瞧见，你们还不信，非得来看看。看吧，这就是你们口中的程少侠？冬日宫宴那日，我虽未进宫，你们也不能这样骗我吧？他那样子，哪有半分世家公子，翩翩少年郎的风采？”
有道稚嫩的声音，一叠声开始抱怨。
冬至宫宴？
纪扬耳朵灵，一下就听到关窍。联想昨日程维舟的话，迈步上前，朗声问道。
“请问，哪位是何修何公子啊？”
“何修？他怎么会在这儿呢？他在宫宴上丢脸丢大发了，最近都没出门。”
何修？
罗云庆回忆起昨晚细看的那份情报，顿时明了。
“文公子？你表哥何修今日没来吗？这么热闹的好戏，他舍得不来吗？你应当知道他如今在何处吧？”
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俱是来看热闹的官家子弟。
“啊？他是何修的表弟，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过，那男子瞎说的吧？”
“我说，谁与何家交好啊？他真的同那文公子是表亲吗？”
“这事问胡庆康和许齐章啊！他们以前总在一处玩。”
“胡公子、许公子，别走啊！你们既然来了，就说说呗！”
胡庆康和许齐章两人想偷偷掩面溜走，没想到被眼尖的人发现了。
自那日冬至宫宴，两人就与何修断绝来往。
因着和程维舟打赌的事，一直不敢上街闲逛，生怕碰到那人，要喊他好爷爷。
可被众人簇拥着，想溜也没空子钻。
只得清清嗓子，假装无意间路过的模样。
“我们与何修早就不来往了。不过，那文公子确实是他的表弟。”
“啊？那大个子莫非会算命？还真叫他说中了，他俩是表亲关系。”
“那你表哥呢？那日宫宴，他使了阴招，还没同我们道歉呢！”
“是啊，叫他出来？他躲在何处？”
众人七嘴八舌，逼问文华。
“这……我……你们，你们……我不知道！”
文华一时间手足无措。
方才不是还在揭程家世子的短吗？怎么眨眼间，就要找表哥问罪了？
“我在这儿，谁说我躲着了？我光明正大出来逛街，还需要躲着？真是笑话！”
何修甩甩袖子，试图转移焦点，走到程维舟面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