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新家
“交出来，把冒领的粮食交出来！”
男女老少聚在祠堂前，手举锄头、铁耙，将门口团团围住，群情激愤。
孙福山拨开人群，才发现里头是几个衣着破烂的半大小子。
“住手！安静！这是怎么了？发生啥事了？”
里正提手重重砸了几下拐杖，大家终于安静下来。
小癞子带头，目光凶狠地瞪视着周围的人。
七个人站在外围，将一个小孩儿护住。那孩子怀里，抱着一个满是补丁的袋子，约摸是袋子又破了个洞，里头的大米窸窸窣窣直往外流。
小孩哭哭啼啼，一边护着袋子，一边蹲在地上捡白花花的大米。
“里正爷，这几个臭小子，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跑咱们村里冒领救济粮。按手印画押的时候被发现了，还想逃跑。”
程维舟一来到祠堂跟前，就认出小癞子几人，连忙来到孙福山身边。
“且慢且慢，里正爷爷，这几个是我的朋友。咱们借一步说话。”
“好好，既然是程公子的朋友，你们别吓唬人家，赶紧把家伙什都收起来。”
“晓得了，里正爷，这就收。”
人群里众人接二连三响应。
万分怀疑地看向几个小子，他们是贵客的朋友？看着咋不像呢？
一伙人又回到王老二家。
“小癞子，你们都说说自己的身世吧。”
小癞子鼓起腮帮子，咬紧牙关不吭声，低下头，只顾看自己脚上黑乎乎的破鞋。
“我来说，我来说。大哥哥，我叫桩子，我们都是孤儿，是在逃难的路上，认识老大的。我们无处可去，结伴在一起相依为命。那时候去京城，以为城里能找到活计，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可没有保人，主家不用我们。只得又流落街头。那时候，饿得实在没法子，老大就开始带我们沿街勒索。我们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你们既然知错了，为何还要在村里抢救济粮？”
罗云庆冷哼一声，刺破几人的谎言。
“我们没抢！是他说的，跟着他来村里，我们就能有饭吃！”
小癞子抬起头，嘴硬道。
“就说你是骗人的！我们乖乖排队领粮食，又不发给我们！这样耍人，很好玩吗？”
小癞子再也没法坚强镇定，气得直抖，哽咽着声音控诉。
“我真没骗你们。叫你们跟着一起来，你们不肯。偷偷跟来了，又不打一声招呼。不问自取，是为贼也！”
程维舟也有些恼火，几人一声不吭，拿完粮食就想走，实在不像话。
“大哥哥，我们远远跟着，见你们往祠堂这边来了的。可领粮食的时候，找了一圈，都没瞧见你们。”
桩子鼓起勇气，可不能让大哥哥误会了。
咱们以前是做过错事，可也知道江湖规矩。
“原来如此，那是我错怪你们了。对不住！”
程维舟抱拳躬身，向几人道歉。
小癞子还在擦眼泪，没料到程维舟这么快就主动道歉，惊讶得直打嗝。
“里正爷爷，我还有件事，不知道您能不能帮个忙？”
“程公子但说无妨，小老儿一定想方设法办成。”
“这几个孩子的身世，您方才也听到了。他们没有户籍，到处流浪。我想将他们安顿在您这石桥村。以后雇他们一起做工、开荒地。要是有合适的时机，给他们把户籍黄册上了。”
“这件事，倒也不难办。我是村里的里正，知晓涉及的文书流程。只是有个事，小老儿得丑话说在前头，还请公子莫怪罪。”
“您请讲。”
“方才听他们几人自述，以前做过些错事。小老儿为了村里的安宁，得考察他们一阵子。若是真心改过，不再犯错，自然欢迎他们住下来。可若是恶习难改，小老儿也没办法，只能请他们离开。”
“这是自然，您考虑得甚是周到。只是，不知给他们落户，村民们是否同意？”
“这倒没啥。咱们石桥村，本就是个杂姓村子。以前战乱的时候，也是各处逃荒逃难的人家，在这里扎根。公子放心，只要他们安稳落户下来，不会有人欺负他们。大家都是一家人。”
孙福山拍着胸脯保证。
“对了，外头的村民们估计还没散，我先出去，给他们解释一通。顺便告诉他们您要买地雇人的好消息，几位公子请稍事歇息。”
“好好，您不必客气，我们自个儿再说会儿话。”
“呜呜呜……老大，咱们有家了，呜呜……”
一帮小子抱头痛哭。
原来这个高傲的富贵公子，没说假话，是真的要帮忙。
“可不许生事！若是不好好做工，还干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小心我亲自来拿你们！”
纪扬摆起官架子，厉声警告一番。
“放心，哥哥，他们不敢的。”
话音未落，程维舟便瞪了几人一眼。
“我哥哥可是西城兵马司的大官，你们要是敢耍小聪明，闹得村里不得安宁，我可不会帮你们说好话，到时候不但不会手下留情，还会重重惩治，你们可明白？”
“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我们一定好好干，绝不叫你小瞧了！”
小癞子为表决心，立下军令状。
“若是我们有人生事，不用你们亲自来拿，我们自己先把坏了规矩的小子打个半死。”
对身旁的人厉声喝问：“你们听懂了吗？要是敢干坏事，我第一个不放过。”
“听懂了，听懂了，老大，我们都听您的。”
“好，那我们给救命恩人磕几个头！”
一群小子说干就干，嘭地一声直直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
“快起来，你们以后在石桥村好好的，凭自己的本事挣饭吃。有什么困难，就跟里正爷爷说，他是个好人，看着严厉，但不会为难你们。”
“程爷，从今以后，您就是我们的老大。有事您吩咐，我们上刀山、下油锅，也给您把事办成。”
小癞子把心一横，彻底低头认输。
程维舟原本想推辞安慰，可小癞子是个要脸面的人，便话锋一转。
“倒真有件事，要你们做。”
“是什么事？老大只管开口。”
“等到开春，我在村里买的地，便要开荒种粮。你们每日做工的时候，记一下开荒进度，等我过来的时候，一并上报给我听听。怎么样？这事你们能做好不？”
“当然能做好，老大放心，包在我们哥几个身上。”
“好，那你们快去领粮食，生火做饭吃吧。我都听见桩子的肚子在咕咕叫了。”
“哈哈哈”，屋内哄堂大笑。
桩子羞红着脸，被小癞子几人带出去了。
里正安排了一顿颇为丰盛的午饭，为此还把他家的老母鸡杀了一只。
几人吃完饭，话别一番，赶回京城。
程维舟还得为明日的店铺开张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