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救济粮
“都是过去的事了，就不必再提了。”
要是翻旧账，牵扯出吉祥和如意，那就不好办了。
“怕什么？有我给你撑腰！”
程维舟一向好强，吃了这么大的亏，竟然要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可见平日里被欺负得有多狠，难怪要缠着自己父亲学习武艺。
纪扬心头蓦地一酸。
都怪自己当年一心要奔前程，她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
叶泽庭和刘森对视一眼，两人此刻默契十足，一齐闭上嘴，将他当日受重伤的事瞒住。
既然他为了护住如意，不想再追究此事，何不成全他？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我今日起得早，有些困了，先眯一会儿。你们别管我。”
程维舟顺势打个哈欠，彻底将话题转移开。
车里骤然安静下来，气氛甚至有些凝重。
纪扬和罗云庆两人，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在心中暗暗盘算起来。
回京后，该出手做点事了，好叫人知晓，有些人，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惹得起的。
叶泽庭和刘森，则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
程维舟倚在车门旁，随着马车晃晃悠悠，竟真的睡着了。
粮车太宽，只能停在村口空地上。
胡壮一到石桥村，就赶紧找到里正孙福山。
说明来意，便领着一帮小伙子，将粮食一袋袋驮到祠堂。
待几车粮食全部安置妥当，众人才唤醒程维舟。
“几位公子的大恩大德，小老汉做牛做马，也一定要报答啊！”
带着村里的男女老少，边说边跪地磕头。
几人慌忙去搀扶身旁的人。
可他们不肯起身，坚持要正儿八经磕完三个头。
里正孙福山拄着拐杖，被身旁的小孙子扶起来，神情激动道。
“公子们别见怪，你们是救了我们全村的大恩人呐！朝廷发下来的救济粮，我们勒紧裤腰带，也只能一人喝碗米汤。眼瞅着粮食一天比一天少，正发愁吃的没着落呢！”
“里正爷爷，您别客气。还是先给大伙儿发粮食吧！”
“好好，发粮食，咱们去祠堂发粮食。”
小孩儿们欢呼雀跃，往祠堂的方向直冲。
大人们不敢怠慢贵客，老老实实跟在后头。
胡壮见孙福山走路一瘸一拐，忙帮着搀扶，关心询问。
“里正爷，您这腿脚咋啦？”
“哎！”老人长叹一声，摇摇头。
小孙子是个不怕人的，张口就说出缘由：“大夫说，我爷的脚治晚了，以后就落下病根啦！”
“满儿！”孙福山急忙喝止。
满儿见爷爷真的生气了，急忙捂住嘴，再也不敢开腔。
“我记得翠梅说，您是雪灾那日，挨家挨户叫人避难时，摔了一跤。”
“哎，不提这些了。”老人摆摆手，不愿再说。
“大壮啊，你才将说买荒地的事，到底是个啥章程？我咋听着有些糊涂。”
“是程公子要买地，等会儿去祠堂，发完粮食，咱们找个僻静的屋子，再来细谈。”
“好好，六子，去跟你王家二叔说一声，有贵客去他家，快麻溜烧壶茶水备上。”
“好，里正爷爷，我这就去。”
“慢着些，雪还没融，别摔了。”
可小孩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满儿啊，叫你爹领着大伙儿去分粮食。还是照先前定下的量来分，叫他务必把账记好，各家领了多少，要按手印画押，可别忘喽！”
“嗯嗯！”小孩儿还捂着嘴，见自己发不出声，连忙将手放下，朗声答应。
“知道了，爷爷，您慢着些。我去跟爹说完，就回来接着扶您。”
“快去快去。咳咳……”
王老二家就在祠堂东面。
他是村里养猪的，专门去外头学了些本事，会治生病的家禽牲畜。
因此家境殷实，家中的正屋这次没有受损。
程维舟将自己的筹划细细讲了一遍。
孙福山听明白后，嘴半张着，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
小孙子满儿跑进来，叫了好几声爷爷。
“啊……额……程公子，你想要多少地？既然你要雇人种，村里的荒地任你选，不要钱！”
“那可不行，里正爷爷，咱们在商言商。您给我算实惠些就成。”
程维舟一脸真诚道。
“那，咱，咱去选地，你看中哪儿就选哪儿。”
里正拄起拐杖，要立马带人去选地，好早些定下来，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村民们。
“不急不急。外头雪厚路滑，不好走。再说了，我没种过田地，您受累，帮我找些种地的老把式，挑一片好些的荒地。”
边说边将怀中的荷包掏出来。
“这些是银票，有买地的，还有雇工人的。您收好。”
里正连忙推辞，“这怎么行？地契还没签，地里的事也没开始做，怎么好要你的银子？”
“因为我相信您啊！我后头出远门的机会少。估摸着得等开春再过来。还得劳烦您老人家，帮我张罗选地、雇人开荒。”
程维舟听了孙福山发放粮食的步骤，便知晓他是个做事有章程的人，定然不会胡来。
继续柔声解释。
“银子您收下，早晚都要给的。等这段时间熬过去，粮价也就跌下来了，到时候您就拿这些快去买粮食。眼看就到年关了，吃团圆饭的时候，好歹得让大家伙吃个饱吧！来年接着好好干，眼前的难处，总会过去的。”
一番话说得平平淡淡，却句句说到孙福山心坎里了，他伸出粗糙干枯的大手，悄悄抹眼泪。
“程公子，您放心。等过几天，雪化了些，我就叫人一起去选好地，再把地契给您送去府上。绝不会叫您吃亏，也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不急不急，我开春再来拿是一样的，不必劳烦你们特地跑一趟。”
“不好啦！不好啦！里正爷爷，外头打起来了。”
六子连声叫喊，窜到屋子里。
祠堂那边的动静确实有些大。
孙福山猛地砸了下拐杖，急忙被搀扶起来，要去外头看看情况。
这帮臭小子真是不争气，自己在接待贵客。不就是分个粮食吗？哪天不是这样分的，怎么还闹起来了，真是丢人。
要是贵客见咱们村里，人心不齐，爱打架生事，不愿意买地，被吓走了咋办？
真是拎不清！
麦冬记好账，拿给程维舟过目。
程维舟见账上一下少了三百两银子，深深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事情都谈妥了，还叹什么气？”
“哎，哥哥你自己看。”
示意麦冬将账本给纪扬看。
“我在感叹，有钱真好，赚钱不容易啊！”
“那你还不收我的银子？”罗云庆听了这话，习惯性怼人。
“那不一样。哎，银子没了再挣嘛！我如今可是有铺子的人了，还怕挣不到钱？”
程维舟自信满满，拉着刘森一起出门看热闹。
“赶出去，快赶出去！都不是咱们村的人，凭什么来领救济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