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请客
“是何人？”麦冬打开门，出声询问。
“小的也不认识。只知道是罗公子带来的人。”
“真是失礼，既然是与罗公子一起来的，还不快快有请？”夏航皱着眉头吩咐。
伙计一脸为难。
“掌柜的，是那人不肯进来。”
又急忙解释，“罗公子要亲自去后院安置马匹，吩咐小的先带那人进来找世子爷。可他只肯在屋檐下蹲着，不愿随我进来。”
“是什么模样的人？”程维舟好奇问道。
“小的……小的也说不清。估摸着是个庄稼汉子。”
“怎么回个话还不清不楚的？”夏航有些恼了，既然亲眼见过人，哪能一问三不知呢。
“无妨，我去瞧瞧。若是罗云庆带来的人，想必与我也是旧相识。”
几人下楼来到店门口，大吃一惊。
眼前的人像个小雪山，斗笠上还有不少积雪，单薄褐衣上布满了冰渣子，一大块皱巴巴的麻布，紧紧裹住脑袋和脖子，哪里看得清长什么样子。
看来方才的问题，着实是为难伙计了。
罗云庆安置好黑马，绕回前门，解开披风，抖落积雪。
望见角落里猫着的人，疾步上前扶起，“胡大哥，怎么还不进去？外头冰天雪地的，怎么在这里待着？”
“没事没事。我身上有冰渣子，进去怕弄脏人家的店。”
“胡大哥，竟然是你？快进来快进来。”程维舟这才知晓，来人是胡壮。
“是啊，老哥，外头冻得慌，快进来暖和暖和。”夏航走上前，帮忙提起地上的大竹筐。
“劳烦夏掌柜置办几个菜，胡大哥星夜出门，到现在还没顾上吃饭。”
“好好，几位公子先上楼，我去后厨催催，饭菜即刻就来。”
郭清禾伸长脖子，观望了一会儿。
失望道：“程维舟真是的，怎么管叫花子还叫上大哥了。真是不成体统。”
“吃完饭就早些回去吧，外头风雪大，别染了风寒。”
“表哥，你别老呛我。你同程维舟一起读书，可知道那几个人都是谁？”
“不知。”
叶泽庭冷冰冰吐出两个字。
“看，我没说错吧，你和他也不是很熟识嘛，连他最近和什么人来往都不知道。”
“咳咳……姐，见好就收，咱们先回去。天气寒凉，拉着表哥在外头待久了，姑母会担心的。”
“云文不是回去禀报了嘛？急什么？我还想逛逛书肆呢。”
郭清禾瞪了自家弟弟一眼，又转头讨好道。
“表哥，万先生既然给你们讲学，有没有提明年开春国子监会考什么内容？你偷偷告诉我一点儿，我好提前预备着。”
“万先生不会说这些的。今日我请客，改日再陪你逛书肆。你们两个赶紧回去。”
“哦，好吧。表哥你也早些回去，同姑母说，我们俩过几天去向她请安。”
“知道了。”
“来，快暖暖手。”
程维舟接过麦冬递来的手炉，又塞给胡壮。
黑脸汉子急忙摆摆手推拒，“公子别客气，我不冷。一路走过来，身上还热乎着呢。”
“你自己留着用吧。来，胡大哥，喝杯热茶。”罗云庆倒满茶水，递给面前拘谨的人。
“胡大哥是来请咱们去吃杀猪菜的。他早早从家中出发，一直走到现在才到京城。我去你府上递消息，门房说你偷偷溜出去玩了。我便猜到你在这里。”
“是啊，按照咱们庄户人家的规矩，进了腊月才能吃杀猪菜，而且杀年猪要避开腊月初四。昨天看日头，我就知晓天气要不好，又琢磨着过了腊月初八，城里人都忙着预备自家过年的事务，恐怕更没有时间，所以就定在腊月初三了。”
胡壮的右手冻得红通通，举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解释。
“早上天还没亮就起身了，刚开始，路上只飘了些雪沫子。哪知道沿途过来，雪越下越大，就耽搁了不少功夫。快正午才进的城门。”
胡壮有些不好意思道。
“家里预备着来年买头骡子，以后进城就方便了。”
“世子爷，菜做好了，几位先吃午饭吧。”夏航询问着程维舟的意见。
“啊？世子爷？程兄弟，我……这……”
胡壮听见夏航的称呼，心中一惊，手上的茶水泼洒出来，忙不迭站起身。
“胡大哥，快坐快坐。”程维舟连忙扶住他。
夏航观察这情形，心中暗道不好。
原来世子爷并未告知真实身份，那自己岂不是多话坏事了？
程维舟见气氛有些僵硬，连忙出声宽慰。
“胡大哥，我并非有意要瞒着你。只是一直也没机会说起这个事。退一万步讲，我们之间的交情，与彼此是什么身份并无干系。”
“您可是宁国公程大将军家的世子爷？”胡壮颤声询问。
“正是。”
胡壮“嘭”的一声跪下，不住磕头，“多谢大将军，多谢大将军，多亏您父亲体恤咱们这些兵卒，老胡我一大家子才能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
程维舟赶紧喊罗云庆帮忙，一起扶起胡壮。
“胡大哥，你行的大礼，我可受不起啊。况且这些事也是我爹爹该做的，你不用如此客气。”
“这样天大的恩情，磕几个头算不得什么。这事怪我，早就该预备起来，请您吃顿便饭。”
“不关你的事，是我没说。明日我就敞开肚子，好好吃一顿。天气严寒，要是菜都凉了，就白费了夏掌柜的一番心血。我瞧着今日客人不多，夏掌柜也同我们一起吃饭吧！”
“世子爷，小的……”夏航想赔罪，又不知怎么开口。
“哎，大丈夫不拘小节。夏掌柜就别推辞了，下午还得请你帮忙呢！咱们一起吃饭，又热闹又便利。”
“那小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夏掌柜要是还这么客气，大家可都要不自在了。快坐吧！”
吃过午饭。
罗云庆陪胡壮去集市上买东西，再回会仙楼借宿一晚。
几人约定好，明日清晨，一同出发去石桥村。
程维舟带着麦冬，和夏航一起去谈转卖旅舍的事宜。
有夏航出手帮忙，谈判十分顺利，价格也很公道。
双方谈好后，立马就找了牙人、签了契书。
旅舍店主见两人做事爽利，没有故意压价，便将旅舍旁的小屋半卖半送。打算带着一家老小回乡，接管家中的庄子，为父母尽孝。
事情谈妥，程维舟带着麦冬来到柳泉斋，
今日风雪大，排队的人不多。
程维舟选了母亲喜欢的桂花糕、自己和麦冬喜欢的荷花酥，又买了新出的玫瑰糖糕，打算回去哄哄青黛。还买了不少松子糖、丝窝虎眼糖。
上回答应给丫丫带糖，还一直没功夫过来采买。
两人又转到三白酒家，买了几坛上好的烧刀子。
回到程府时，天色黑沉沉的。
换了家常衣裳来到流光阁。
“母亲，有没有想我呀？”
“你说呢？你这皮猴子，难得乖乖在家念书，你爹都不让我去打搅你。”
崔南棠理理女儿的发丝，目光温柔。
“母亲，既然女儿这么乖，那能不能讨个恩典，明日出去赴宴啊？”
“才在家中老实待了几天？又想着往外头跑了？”程怀远掀起帘子，跨过门槛，佯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