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新花样
腊月初二。
从昨日午后起，天便阴沉沉的，寒风呼啸了一夜。
卯时刚过，雪终于落下来了。起初只是几片雪花随风飘舞，约摸一刻钟后，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铺天盖地。漫天风雪里，街上的路人行色匆匆。
宁国公府清风院。
“你们俩又要出门啊？”
青黛正在暖烘烘的屋子里背书，见两人下学后，还未吃午饭，就拿出厚毛披风、穿戴齐整，看样子是急着出门。
“是啊。你在家好好背书，我们出去谈点事，晚膳时分就回来了。”程维舟系好披风，又戴上兜帽。
“你们在外头到底忙活什么？这半个月来，一直早出晚归，连午饭都不在府里吃。要是再不告诉我，我可不替你们打掩护了。昨个儿夫人还打发人来问，说纪师父既然去庄子上了，你何时去她院子里坐坐。叫你别整日在屋子里闷头读书，要爱惜身子。”
“好青黛，我们不说，是怕打扰你学医，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你再辛苦一阵子，帮我们遮掩一二。我给你带桂花糕吃，听说柳泉斋新出的玫瑰糖糕味道也甚好，一并给你带回来。”
青黛上前理了理披风的束带，委屈道。
“哼。上次明明答应帮我抄书，结果一本都还没抄完，就跑没影了，整日见不到你们的人。我可不敢再相信世子爷了。”
“是我食言了。你最近有没有被罚抄书？等我这几天忙完，就可以帮你抄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世子爷，该出门了。”麦冬在一旁提醒。
“罢了罢了，再信你一回。若是还敢哄我，便再也不理你了。”青黛鼓着腮帮子，十分不乐意。
又提醒道：“你们可得赶紧把外头的事办完。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今年国公爷也回来了，听夫人的意思，是预备大办一场。到时候宴请的宾客众多，你们再想偷溜出去，可没那么方便。”
“好好好，我们先出门，有你在府里支应着，我就放心了。”
会仙楼。
“哎，你们当真不知道最近的传言？”郭清禾好奇问道。
“哎呀，姐，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吧，今日为何要拉我们来会仙楼啊？到底有什么热闹可看的？”郭沛霖催促道。
“你们先看热闹，我还要回府里温书。”
叶泽庭还未吃午饭，才出程府的门，就被表妹拉过来。
最近几日，纪师父去郊区庄子上巡查。中午散学后，自己和殿下就直接回家，没有在程府继续叨扰。
郭清禾拦住自家表哥。
“再等等嘛，菜都点好了。传闻会仙楼的菜式新奇，味道好。我还没功夫出来尝尝呢。最近一直被母亲拘在家里读书，都好久没出来逛街了。今日我做东，表哥别急着回去，说不定还有热闹看呢！”
“世子爷，您来了？”夏航远远便瞧见程府的马车，连忙冒着风雪，出门迎接。
“快进去，外头风大雪大，天气寒凉。阿嚏，阿嚏……”程维舟被麦冬扶下马车，大风吹开兜帽，使劲打了几个喷嚏，便跟着夏航径直上了二楼包间。
“哎哎哎，你们瞧见没？那是程维舟吧？”郭清禾听到声音，抬头就望见了下马车的人。
推推右手边的人，“表哥，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程维舟？你们如今一起念书，对他更熟悉些。我只在宫宴上见过他一回。”
“没错，是他。”
叶泽庭收回目光，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状似无意问道。
“你说的传言，可是与他有关？”
“不错，最近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说程维舟在家乖乖待了两天，又开始作妖。不仅在京城到处乱窜，还自降身份，同商贾交好。丝毫不顾惜勋贵人家的脸面，整天不务正业。”
“别胡说。”叶泽庭出声打断。
“我初听这话，也觉得是胡言。可如今眼见为实了。方才去门口迎他的，便是这会仙楼的掌柜，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我们一同读书练武，深知他是有志之士。不可在背后恶语中伤。”
“正是因你们只在一起读书，才看不出他的本性。咱们姐俩在先生面前也十分乖巧，谁还不会装一装啊？表哥与他素无私交，又如何看得清他的私德？”
“是啊，他已然是国公府世子，还如此不顾体面，和满身铜臭味的商户来往密切，可见不是什么品行高洁之人。”胞弟郭沛霖十分赞同姐姐的话。
“不知他这纨绔子弟，又在玩什么新花样。如今宁国公回来了，有人管着他，京城第一恶霸不敢出来打架生事。连带着圈子里的热闹都少了许多。今日我都亲眼瞧见了，看来他还是闲不住啊！枉费我在冬至宫宴上，为他作证、叫屈。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果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
郭清禾越说越气愤。
“他是个很好的人。你们不要人云亦云。”叶泽庭冷下脸。严肃告诫两人。
“好吧，不说了。反正今日的乐子也看够了。”
“几位客官当心，小的来上菜喽。粉骨鱼一道、辣炒鸡一道、虾肉豆腐羹一道。三位公子的菜已经上齐了，还请慢用！”伙计恭敬行礼退下。
“算了，不说这些了。快尝尝味道如何，他们家的菜真够贵的，也不知道有多好吃，竟敢开价这么高。”
“唔唔唔，鱼的味道真不错啊，又滑又嫩。这么冷的天气，难得还有如此鲜美的鲈鱼。”郭沛霖率先夹了一筷子菜，还没咽下肚就赞不绝口。
“嗯，勉强凑合吧。也难为他们有这样的巧心思。”郭清禾嘴上挑剔，面色却相当愉悦，想必菜的味道极合胃口。
叶泽庭却有些味同嚼蜡。
原来，程维舟这些日子一直都往会仙楼跑。
他不是说要请客赔罪吗？话倒说得快，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动静？
也是，他的朋友一向很多，有些微不足道的承诺，即便说出口，也很快抛诸脑后，不会在意。
也无人在意。
“世子爷，有间旅舍价格公道，位置极好，地方也颇为宽敞，要不咱们吃完饭先去看看？”
“好，等晚些时候，风雪小些再出门。我没谈过买卖，你先教教我，有哪些窍门，好叫我不露怯。”
“您不用担心，我跟着一起去。到时候您在屏风后，不必亲自出面，我来和店家细谈。世家子弟亲自与商贾打交道，只怕有损声誉。只需记住一条，别当场拍板给钱。若是您觉得价格合适，咱们找来牙人，再立字据、签契书。”
“没问题，有劳你费心操持了。”
“咚咚……掌柜的，有人在外头，说是要找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