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冤家路窄
广寒殿的歌舞表演结束后，半大孩子们坐不住，皇后娘娘便作主，干脆让各家小子、姑娘都自行出来松快松快，吩咐内侍带他们在附近逛逛。
承光殿前，三五成群，正在看花灯、话家常、嬉笑玩耍。
“世子爷，伤还没养好吧，怎么就出来闲逛了？”
胡庆康背着手，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吊儿郎当的语气十分欠揍。
他是吏部右侍郎胡家三代单传的独苗，就因为他爹带头向程怀远告状，害得程维舟差点挨了一顿打。他身后跟着两人，分别是太仆寺少卿许家的嫡次孙许齐章、工部郎中何家的庶长子何修。
“是呀，恐怕国公爷下手不轻，世子爷可得好生休养。”许齐章在一旁幸灾乐祸。
“方才还瞧见世子爷步伐矫健，应当伤得不重吧。”何修看似关心，实则煽风点火。
程维舟平日里虽嚣张，却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如今他们三人抱团，摆明是有备而来。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看个花灯，会碰上他们。若是让他们知道，父亲并没有责罚自己，又要闹出一场风波。
为避免横生枝节，程维舟只装做听不见，抬脚就走，打算让如意带着去别处逛逛。
“哎，别走啊！”许齐章伸手阻拦，又高声叫嚷：“反正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乐子。世子爷可愿同在下切磋切磋拳脚功夫啊？”
这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不愿。”程维舟面无表情回应。
“扑哧……”各家小姐刚过来，就听到程维舟硬邦邦地说不愿意切磋。只觉好玩，加上身边没有母亲嫂嫂管束，便越发肆意。
听到众人的嗤笑声，许齐章面子挂不住。
恼羞成怒之下，直接起手开始攻击程维舟。
未防备到他突然出手，程维舟急忙后退，撞到来人身上，又被一把推开，跌坐在地上。
“哈哈，世子爷也太弱鸡了，这就被打趴下了。平时不是很能打吗？”何修一边鼓掌一边高声嘲讽。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恶霸！”娇俏的声音略带愤懑。
郭清禾用帕子擦擦手，表情嫌恶，“你这纨绔总是欺负人，如今天道好轮回，也被我欺负了一回！”
“清禾，不得无礼！”清越嗓音中夹杂着焦急，此人从斑驳树影中走出，原来是武定侯家的第三子叶泽庭。
少年伸出略显苍白的手，想拉程维舟起来。
程维舟没有搭理，被如意扶起来，拍拍衣裳上的灰尘。
少年从容收回右手，双手抱拳，躬身行礼：“还请世子爷恕罪，表妹没看清是谁，怕有人误伤到我，就失手推了一把，并非有意为之。”
“表哥，和他请什么罪？明明是他先撞过来的。你身子本来就弱，若是撞坏了，我们怎么和姑母交待？”
“是呀，表哥，不可处处忍让。如今我们也在你身边，还怕那纨绔不成？”郭沛霖与郭清禾是双胞胎姐弟，从小情分便不同，因此同气连枝。
“是我先撞到你的，对不住。”程维舟不欲同他们争辩，转身对如意说，“我们先回去。”
微微一愣，叶泽庭诧异看向程维舟，短短一年未见，他似乎与以前不同了。
“休想走！你得和我表哥道歉。”郭清禾见程维舟并非传闻中那么凶恶，便硬气起来，要给表哥找回面子。
眉头一拧，程维舟正待发作。
“凭什么给病秧子道歉？又没撞到他！”靖安侯家的独子刘森好不容易拨开人群，“你可别欺人太甚！老大，你说是吧。”
刘森是程维舟的铁杆粉丝。一年前，程维舟刚学了一套枪法，便装模做样地当街炫耀起来，被闲逛的小纨绔刘森看到，誓要拜他为老大，从此二人“狼狈为奸”，一同打遍京城无敌手，也成功坐实程维舟“京城第一恶霸”的名号。
“说起来，叶三，你这个病秧子的外号，还是世子爷给起的吧？哈哈，果然贴切。”何修花了些银钱买通内侍，就是为了让程维舟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好一雪前耻。既然程维舟不愿意和他们三人比试功夫，那就祸水东引，让他和武定侯家的病秧子攀扯一番。
“说谁呢？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母亲常嘱咐自己，一定要照顾好表哥，绝不能让他受了委屈。郭清禾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揍程维舟，还指使弟弟去揍何修。
眼看情形要乱起来，宫人不敢阻拦这些贵胄千金，悄悄派人回去通报。
“住手，大家有话好好说。”一道强装威严的怯懦声音响起，萧启成上前阻拦住两拨人。
“给三皇子请安！”一旁看戏的赵佳莹恭敬行礼。
赵佳莹常被姑母淑妃召进宫中说话，在内廷行走较多，因此一眼认出三皇子萧启成。虽然三皇子生母出身卑微，三皇子也并不受宠爱，但姑母教导自己的道理，赵佳莹一直铭记于心：“英雄不问出处”，在宫中不得轻慢任何人。
众人听闻有皇子在场，一一行礼。都小心谨慎起来，不敢放肆。
场面平静下来。
程维舟打算告辞离开，小弟刘森嘀咕道：“老大，你怕什么？国公爷不是没打你吗？露两手给他们看看，让他们也瞧瞧程家枪法的精妙。”
“什么？你没挨打？”胡庆康一脸不可置信，“我爹爹明明说，国公爷承诺回去要好好教训你的！”
程维舟心道不好，左手拉刘森，右手扯如意，“闭嘴吧你！”想赶紧脱身。
奈何去路被郭清禾姐弟阻断，背后的胡庆康三人逼上前来。
许齐章率先发难，分掌一劈，直冲程维舟后颈攻去。
察觉到劲风袭来，程维舟撒开手，斜侧一步，扭转身子，以拳接掌，力道刚劲，打得许齐章抵挡不住，连连后退。
人群中有好事者，见顷刻间已过完一招，纷纷高声叫好。
胡庆康一个垫步、紧接着侧身抬腿，狠狠踢向程维舟面门。
程维舟扶地后倒，就势一滚，起身拉着刘森和如意，要冲破郭清禾姐弟的阻挡，逃出包围圈。
郭清禾姐弟正全神贯注观战，不防程维舟突然冲过来，吓得分立两侧、立马让路。
可如意的衣袖被何修一把扯住，猛地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