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审案
为了体察民情，而太子的身份一般场合不宜宣扬，因此裴世渊外出时，总会带几块能证明身份的令牌，以备不时之需，那些被太子借用身份之人，都是他信任之人，自会想尽办法周全。比如这位督察院右都御史段大人，就是太子的心腹，也是太子出门在外被借用身份最多的人。
“刚才发生了何事？你为何突然认定虎子是凶手？”裴世渊问道。
“回禀段大人，是黄员外郎家的丫鬟突然指证，说黄老夫人暴毙前曾在府门前见到虎子鬼鬼祟祟，下官因此认为虎子有重大嫌疑，哈哈……”方道之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心虚的紧，后悔刚才自己急于结案，想甩锅的意图表现得过于明显。
“哦？看来方大人真是断案如神，就凭这么一句话，不询问不调查，就把案子结了？”裴世渊冷笑。
“下官不敢，下官惶恐。”方道之的冷汗这回是真的下来了，方县令心里苦啊。这云县一向民风淳朴，他当县令的这几年，除了一些小打小闹，那可以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方道之年纪大了，早已不指望升迁，只想着在任上不出大错，等过两年致仕归家，含饴弄孙，安享晚年，那多快活。前不久接到上峰通知，户部员外郎要携家人归乡扫墓，要说这户部员外郎黄坚，虽是云县的传奇，但京城的员外郎毕竟与地方的小县令井水不犯河水，方道之不至于过于重视，但是架不住人家有一个好泰山啊。即使快致仕了，方县令也想着巴结巴结，至少不能得罪，没准给伺候好了，还能给自己的考绩多加点分，提一提致仕后的待遇。
一个月前，方县令见黄坚的旧宅过于逼仄，怕黄员外郎回来住着不畅快，就让县中富户腾出了一间大宅子，府中一应用度均由他亲自掌眼，那是比伺候亲爹还有孝心，只希望这位员外郎高高兴兴来，快快乐乐走，谁成想，一切都井井有条，眼看员外郎一家都准备走了，员外郎的娘居然死了！这对方县令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当官一辈子，这样的大案就没见过几次，居然还犯在了这么重要的人身上。
在云县这么个地方，处理家长里短方道之很擅长，就算偶有命案，要么是意外，要么凶手承受不住压力破绽百出，破案是什么玩意儿？没有明确嫌疑人，受害人还是朝廷官员的家眷，对方县令来说，遇上这样的案子那真是大闺女出嫁——头一遭。这两天，方县令像没头苍蝇一样，觉得自己又老了十岁，真怕自己赶不上致仕就要入土了。好在如今得知虎子这条线索，只要有嫌疑人，那案子就好办了！这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方县令决定顺势就把罪名扣在虎子头上，过程虽然潦草经不起推敲，毕竟也能给出一个交代，没想到，案子没结了，还被右都御史大人撞个正着，这个难关要是能过去，一定得去庙里拜拜，别是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此案是否还有其他可疑之处？”裴世渊又问。
“可疑之处？”方县令一边重复道，一边思索，突然眼睛一亮，“有的有的！确有蹊跷之处！”
“这么快就想到了？方县令好记性。”裴世渊面色如常，语气却带着嘲讽，官员欺上瞒下不少见，但这种在其位不谋其政，只顾蝇营狗苟之徒，却是他最厌恶的，只是现在这人还得用，暂时不好发作。
“哈哈，哈哈……”方县令自然也听出了大人语气中的不善，为今之计，只求将功补过了。“那天，我们接到黄大人府上的报案，我亲自带着官差、仵作上门……”
原来事发前一日，黄大人一家扫墓完毕，已在收拾行囊准备归京，黄老夫人突然说觉得不舒服，要出门散散心，黄大人发觉母亲自到达悠然镇后就一直情绪不对，时而低落时而烦躁，想应是母亲归乡情怯所致，便嘱咐丫鬟陪同好好劝解不提。然老夫人回府以后脸色却更加难看，一直闹着头疼，受不了车马之苦，要在悠然镇再待上几日，之后就回屋休息了，连晚饭都没有用。第二日，丫鬟见老夫人一直未起身又不敢自作主张吵老夫人休息，只好前去禀报黄大人，因老夫人常年都有早起礼佛的习惯，黄大人觉得不妥，敲门半晌未得回应，情急之下只得破门而入，却发现老夫人已气绝多时。县令到达现场时，只见现场窗户紧闭，门是被黄大人从外面撞开的，房间内并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丫鬟作证她们一整晚都有人在门口值夜，没有看到老夫人出门或者他人进入，也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响动。
“那你说的蹊跷之处呢？”
“我们到达时，黄大人悲痛欲绝，扑在黄老夫人遗体上痛哭，一直不愿起身，因此，我们仵作，没能验尸，这是其一……”说到这里，方县令的声音越来越小。
听到这里，裴世渊都气笑了，“没能验尸？那如何确定死因，不知死因，为何又认定一定有凶手？”
“是黄大人说，他母亲是中毒而亡，让我们去拿凶手……”
裴世渊心情暴躁，这样漏洞百出，却差点破坏他的布局。
“另外，虽没能验尸，我注意到，黄大人说他母亲头一日晚餐前就回房休息了，但黄老夫人却是身着外出的衣衫，这是其二。”
“还有其他？”
“有……有的，听说黄大人急于回京，前两日就将其母下葬，如此仓促，确实蹊跷。”
裴世渊揉了揉眉心，案情很明了，但如何破局，他得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