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服
叶栀自从看见苏荇的名字位列第三后笑得眼睛都没睁开过，弯成了两道狭长纤细的月牙，苏荇好容易扒开层层人群，站到了叶栀身边，苏荇轻轻蹙着眉，看着被周围人群挤得快要脚不沾地的叶栀，一边伸手扶住他的肩膀一边板着脸教训他“看着脚下点，这么多人挤到你怎么办？”
叶栀只是眯着眼睛，露着一排细密洁白的牙齿笑，叶栀伸出三个手指，伸直了在苏荇眼前比划着“小姐，县试第三呢！”
苏荇看着他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叶栀一块笑了起来，苏荇感慨道“是啊，第三，这几个月的书总算没白读。”
叶栀已经掰着指头开始算了“小姐读了三个月的书就能考中第三，那是不是再读上三年就能中状元了？”
苏荇哭笑不得道“哪有你这么算的？”
叶栀笑眯眯的，很是憧憬道“小姐就是要中状元嘛！”
苏荇只得无奈地附和道“好好好，中状元中状元。”
县试放榜，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既然有苏荇和叶栀这种得了意外之喜，名列前茅的，就有垂头丧气，名落孙山的。
苏荇和叶栀不过说了一会话，周围已经哭了七八个，头一次考试的年轻姑娘们难免欠缺承受能力弱，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名字便捂着眼睛哽咽着哭了起来，考了许多次仍然不中的，便只能发出一声悠远的叹息而后黯然离开。
叶栀找到了苏荇的名字还不满意，歪着头仔细地瞧着贴在布告栏上的名词，叶栀看着平日里那些讥讽自家小姐的人如今一个个都没考过小姐，笑得更加愉快了起来。
苏荇看着他得意的笑就职他在想什么，轻轻拎着他的耳朵把他从布告前面提溜了出来，苏荇无奈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种事有什么好比的，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叶栀刚想反驳，却被一个刺耳的声音截去了话头。
“原来你也知道你是运气好，看你得意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有真本事呢。”
苏荇循声看去，却是苏茉——虽然二房家主尚在狱中，但在真正裁决之前苏茉仍旧能够参加考据，或者说，为了能够把母亲救出来，为了二房一脉的前程，苏茉必须参加科举，而且必须考出个好成绩来，让正在观望的知县王仙桃看到她是有价值的。
苏茉此次也考过了，只是名次却不尽如人意，何况前面还有个县试第三的苏荇，已经足够让举棋不定的王仙桃在苏荇和苏茉之间做出选择了。
苏茉心里难免不平，自己是苦读了十几年的，怎么会连苏荇都比不过去？方才苏荇与叶栀谈笑时，苏茉就在二人身后，二人言笑晏晏，轻盈愉快的声音落到苏茉耳朵里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
如今苏荇谦虚自己只是运气好，苏茉满腔怒火再也按捺不住，不顾身边友人的劝阻，冲天的怨气直直的撒到了苏荇身上。
运气？
她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苏荇看着愤愤不平的苏茉，不欲与她纠缠，苏荇平静道“考官既然把我判在五十名之内，想必是觉得我有些真本事的，姐姐若是我这个名次全靠运气，不如去找阅卷官去问问问什么。”
苏茉一甩胳膊，指着苏荇对围观的学生道“她凭什么？诸位和我一样，都是寒窗苦读十几年的，她苏荇一个泼皮无赖，不过念了几个月书，凭什么压过我们考了第三，这其中，必有阴谋！”
周围的学生听了这话便开始骚乱起来，苏荇先前的做派她们都见过，怎么可能只读了几个月的书，就考了如此高的名次呢？
“我刚读三个月书的时候，连四书五经都没看过一遍呢，苏荇怎么可能学得这么快？”
“就是！我们考了这些年都没考过，怎么她就考得这么轻松？”
苏荇听着众人义愤填膺的议论苦笑，这些人未必都认同苏茉的话，只是若是坐实了苏茉的话，她们才能有机可乘。
——若真是阅卷有疑，为了公平起见，也许就要重考或者加试，这些落榜的人就又有了一次机会。
苏荇叹了口气，正打算与她们分辨几句，正在衙门里办公的文清明却已经被这一场骚乱引了出来，文清明板着脸，沉声道“对成绩有异的只管去找教谕，在这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议论声这才逐渐熄灭，苏茉大步向前，冲文清明躬身道“大人，我们不服，苏荇不过是个刚开蒙的，怎么能考中县试第三？”
文清明眯起眼睛，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你们不服？”
文清明带有压迫感的眼神从这群学生身上扫过，便有几个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看她了，文清明对着旁边的衙役嘱咐了几句，衙役领命而去，文清明又转过身子来，灼灼的目光盯在苏茉身上，文清明轻笑道“你们不服？那就把苏荇的卷子拿过来给你们看看，让你们自己说服不服吧。”
不多时衙役拿着苏荇的五分卷子过来，文清明随口点了一个书生上前来看，文清明问她“如何？服不服？”
那书生前后将苏荇的卷子看了五六遍，仍旧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苏荇的帖经墨义无一出错，几首试帖诗虽不出彩，但也不出错，且放在县试中已经足够用了，这位落榜的学生甚至觉得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诗词，和苏荇比起来也是相形见绌。何况五场考试中最重要的经义苏荇也是侃侃而谈，行文流畅，语言古朴大气，有几分名家风采。
文清明看着她的辨清便知道结果了，文清明笑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当日不过学了半个月就考中了案首，按你们说的，也是阅卷官对我网开一面？”
底下的学生们不敢做声了，文清明自幼就有天才之名，是真材实料的榜眼，如今不过是得罪了权贵被发配到云城来做县丞，这些连县试都为考过的学生们自然不敢造次。
苏茉到底还是气不过，梗着脖子嘴硬道“我不信大人天生聪慧自然能考中，但苏荇不过是个无赖她不可能考中！说不定是有人给她透题了。”
文清明缓缓收敛了笑容，冷声道“苏小姐慎言，这题目是先前的县丞和知县大人一块出好的，连我都不知情，如今柳箬叶又在牢里，苏小姐这意思，是怀疑知县大人透题不成？”
苏茉的话哽在喉咙里，如今她正指望着王仙桃把她母亲放出来呢，怎么可能怀疑她？
苏茉思来想去，仍旧不死心，苏茉躬身请愿道“大人，固然知县大人光明磊落，但以苏荇的所作所为实在难以服众，既然她能考中，想必是有真才实学的，不如现场出题，让她现场作答，也好看看她到底是真本事，还是真骗人。”
文清明看了眼苏荇，苏荇回给她一个苦笑，文清醒缓缓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做，你想考什么？”
苏茉回想着刚才苏荇的卷子，知道作诗是她的短处，于是苏茉笃定道“考作诗，就以今日放榜为题，作诗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