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放榜
叶栀今日穿的是苏荇两个月前找裁缝帮他量身做的新衣裳，叶栀把它放在自己的小包袱里宝贝了好久，今日终于舍得拿出来穿了。
苏荇看着一身浅绿的叶栀，拍了拍他领口的褶皱，看着他因为激动而不住颤抖的指尖哭笑不得道“我怎么觉得我考个试你比我还紧张呢。”
叶栀这些天跟着顾月之学了不少世风世俗，也听了不少蟾宫折桂，马踏长安的风流故事，这几天每天闭上眼就会梦见苏荇高中状元，穿红衣簪红花骑着高头大马衣锦还乡，梦中的苏荇明眸皓齿，一身红衣皎然若天人。
叶栀想到自己做的梦，心中难免惶恐，梦中的苏荇俊美倜傥，被如云的世家公子众星捧月一边围着，苏荇会与很多人说笑，身边却早已找不到自己的身影，每次梦到此处，叶栀就会惶然惊醒，要一遍又一遍偷偷观察自家小姐酣然的睡颜才能安心，叶栀在许多个夜晚辗转反侧，纠结着若是苏荇真的高中状元，她的身边还有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叶栀辗转反侧了小半个月，终于辗转到了苏荇踏出考场的这一天，叶栀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惶恐，生怕自己晚去一步就会有人把自己从苏荇身边挤走，他甚至痴心妄想，想让小姐走出考场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
叶栀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什么风俗了，终于把自己珍藏许久的苏荇送给自己的衣裳找了出来，珍而重之地穿在了身上，叶栀甚至还悄悄抹了胭脂，在手腕和后颈涂了一层栀子香膏。
叶栀紧张地抿着点了一层轻薄口脂的嘴唇，抬着眼心虚地看着苏荇——小姐只是浅浅涂了一层，应该不会觉得自己不守德训，是个放荡的男子吧？
好在苏荇只是上下拍了拍他身上的衣裳，帮他把身上的领口和衣襟的褶皱捋平，就把他从怀里轻轻推了出来，苏荇并没有觉得叶栀与平日里有什么不同，只是觉得今日的叶栀气色更好了些，苍白的脸上居然难得的有了几分红润的血色。
苏荇笑着问“怎么是你来了？今天风大，怎么穿这么少，你也不怕着了风寒。”
叶栀看着神色如常的苏荇，安心的同时又难免失落——他可是特意涂了胭脂，抿了口脂的，那栀子香膏也是好容易才托听书从集市上买来的，小姐怎么就闻不见呢。
是不是香膏涂少了，味道已经散尽了？
叶栀默不作声地抬起袖子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没有啊，很香啊。
苏荇却很关切地低下身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叶栀额角泌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被风一吹变得冰凉，苏荇叹了口气，把叶栀身上的外衣裹得更紧了些，苏荇絮絮地嘱咐着叶栀“你看，果然着了风寒了吧，都开始流鼻涕了，回家叫厨房的人给你熬碗姜汤喝。”
为了显腰细特意把外衣穿得松松垮垮的叶栀默默无言地看着紧紧捆在身上的薄纱大袖，叶栀吸了吸鼻子，闷闷地接受了自家小姐的关心。
叶栀在考场外面最显眼的地方站了一天，怕苏荇出来找不到自己索性一天不吃不喝，只呆在原地翘首以盼地等着苏荇的身影出现在考场大门。
叶栀饿了一天，难免手足无力，走路都虚浮，苏荇耳朵尖，还听见从叶栀肚子那传来的咕噜的轻响，苏荇笑道“先前说考完请你吃盐酥鸡，不如现在就去吃？”
叶栀羞窘的红着脸拒绝“夫人已经准备好晚饭了，就等着小姐回家去呢。”
苏荇闻言只得点了点头，一边为叶栀挡着风护着他上了马车一边遗憾道“那这顿只能先欠着了。”
叶栀抿着嘴唇小声地笑起来“只要小姐能考中状元，欠多少顿都不要紧的。”
苏荇看着叶栀脸上明媚的笑容一时怔住，回过神来时叶栀已经把剥好的松子堆成小山推到了苏荇面前，苏荇看着像只松鼠一样忙碌着剥松子的叶栀难免感慨——总算是把叶栀从三从四德唯唯诺诺的小童养夫养成了古代正常人家的男孩，苏荇看着面前自己几个月的教育成果，自豪之感油然而生。
而且因为自己勤谨学习的缘故，加上又有李文蕊是不是说几句好话，苏母对叶栀的敌视也淡了许多，虽然好不到笑脸相迎的程度，但已经不会动辄打骂责罚了。
苏荇对眼前的局面很满意，接下来只要自己考过县试，苏母对叶栀应当还会更好些。
苏荇回到苏府便被家里人簇拥着带到了餐桌上，苏母笑吟吟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女儿，满意道“这就有了秀才的样子了。”
苏荇摸着鼻尖，默不作声地接受了苏母的夸奖。
这一顿饭把苏荇吃得肚子滚圆，苏母盯着苏荇喝下一碗消食的山楂水才把苏荇放回碧春堂，苏母不忘嘱咐道“不过几日就要揭榜，你可不要松懈，后面还有府试和院试等着你呢。”
等着放榜的这几天叶栀比苏荇还要紧张，每天都托人出去打听，茶饭不思，就等着放榜的消息。
叶栀魂不守舍的对着手里的刺绣发呆，苏荇放下手里的书，无奈地看着他“别那么焦虑，就算考不中，来年再考就是了，你家小姐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只有今年一次机会，明年就要入土为安了。”
叶栀慌乱地用手掌捂住苏荇的嘴，叶栀略带责怪，小声地教训苏荇“小姐不能乱说！小姐一定能考过的，什么入土为安，小姐不许说这种晦气话！”
第一次被叶栀教训的苏荇难免新奇，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叶栀，叶栀这才慌张地收回手，嗫嚅道“总，总之小姐不许乱说了。”
苏荇笑着点了点头“好，我不说了，你也别着急了，等明天放榜就知道我考没考过了。”
第二日就是放榜的日子，苏荇觉得成绩这种东西，自己看见了才是真的，便没让听书去县衙看榜，而是自己起了个大早，带着失魂落魄，非得看到榜单才能安下心来的叶栀一起到了县衙，挤在人山人海里艰难地在围成圆形的考生姓名里找着自己的名字。
苏荇在心里嘀咕，是谁发明了圆案这种东西，找自己的名字还得扭着脖子找。
叶栀已经眼疾手快地瞅准人群里的缝隙钻到了榜案前，叶栀第一眼便去看案首的位置，案首却不是苏荇，而是个姓王的书生，想来是知县家的晚辈。
叶栀难免失落，神色恹恹地接着往下找，好在苏荇考得不错，叶栀还没往下看几个就已经找到了苏荇的名字。
叶栀惊喜地回过头，不顾礼节地高声叫起来“小姐！小姐考过了！是第三呢！”